等蕭家人都一命嗚呼,蕭老太君自然就徹底不必擔憂狡兔死,走狗烹。
不必擔憂是戰死沙場還是失職自盡,至今也沒個說法的兒子兒媳,牽連一大家子。
蕭仁禹到了藍記品味之後,徑直去了東邊第一個廂房。
這是藍錦留給他的,這一向來得少了,藍小娘子仍是給他打掃得幹幹淨淨,并沒有讓旁人占了去。
蕭仁禹看着角落裡的充作香薰的佛手柑,笑了一笑。
“诶,你來啦。”藍錦一邊往自己身上系圍裙,一邊踏進廂房的門。
“是,小娘子,我來了。”蕭仁禹滿面春意。
“怎麼回回都這麼會挑時辰。小秋就快下學了,我剛做了麻辣燙,你也來吃點。”
有來慣了的客人剛好路過,耳尖得很,遠遠就聽見了藍大掌櫃的話,隻不平地說道:“掌櫃的,這可就大大的不公平了,緣何他那裡就能吃到你特地做的飯食,我們也要嘗嘗!”
湊熱鬧的人一向不嫌多:“對!大掌櫃,那個什麼麻辣燙,一聽就很不錯,給我們也多上幾份!”
“嘿,掌櫃的可别推辭,我可聞着味道了,那又酸又甜又香辣的,是也不是?”
還真是。藍錦無奈地一一應了,招呼夥計多煮一些,再炒多點醬料。
醬料是黏糊麻辣燙的精髓。
兩份都鋪滿了芝麻花生醬,香而不辣的辣椒油,底下是海量蔬菜絲和牛筋面。
蕭仁禹自告奮勇地一起端去了東廂房。
藍錦搓了搓手,期待不已地開始攪拌面前的小砂鍋。
粘糯的麻醬裹滿了黃色的玉米面條,海帶絲、豆芽菜和千張絲,綴滿了辣椒油裡的白芝麻,醋香和辣香撲鼻。
其實一點也不辣,隻是香而已。
東北風格的調味,有恰到好處的鹹甜。
喝上一口濃郁的湯汁,甜辣酸香,刺激味蕾,讓人胃口大開。
外頭大廳裡的感歎聲傳到廂房裡來:
“掌櫃的,這該上菜單子,多賣幾份啊!香,鮮,誰能想到蔬菜也這麼好吃啊。”
“就是,吃得我渾身冒汗,大冬天的,舒服!”
“我看着不輸正兒八經的酒樓菜,好吃,愛吃!再給我來一份。”
“可不是嘛,看着這糊糊塗塗的,我一開始還不敢下嘴。”
“你不敢吃正好,都給我!大掌櫃今天做的可不多啊,人家是給家裡人吃的。你沒見過吃飯特香的那女娃娃嘛?”
“要我說,就得跟着藍小娘子的妹妹吃。诶,準沒錯。”
“你們想啊,人家那近水樓台,得嘗過多少小娘子的手藝啊。”
“口味也一早就養刁啦,尋常菜色,人家妹妹都不看在眼裡。”
“誰在說我?”小秋斜挎着個小布書包,跑得滿頭是汗。
她交了新朋友,适應了新書院,成天跑跑玩玩,現在性子開朗得多。
“小秋掌櫃,是我。我不是背後說人噢,是想請你給我推薦些好吃的菜呀。”
一個慈眉善目的嬸娘,伸手扯平小秋身後跑翻起來的衣領。
“我姐姐做的飯,樣樣都好吃!”
“就知道小秋掌櫃要這麼說。”
藍錦依舊拿帕子給小秋擦汗,裹着手往她後衣領一伸,又是濕透了。
“我們小秋說得沒錯,您隻管往藍記品味來,單子上的菜任點。”
“若有不滿意的,立時叫了夥計來,告訴廚下,重做一份端上來。”
她一邊往小秋背後墊幹淨紗帕,一邊為小秋支應牌面。
“藍大掌櫃就是大氣!”
“可是,你也沒給我們這白吃兩份菜的機會啊。哪會不是一上桌,就給搶完了,誰還有空想這些。”
有人笑着起哄。
蕭仁禹含笑看着藍錦與客人說笑,心裡的主意更堅定了。
他有私心,很重的私心,拼着藍小娘子罵他也要做。
藍錦卻沒有隻用一份麻辣燙打發他們。
托蕭仁禹的福,往來走船的商隊,按着藍錦提供的法子,運來了她心心念念的大閘蟹。
這個時空圍湖養殖的風氣還未形成,這可讓藍錦抓住了機會,她要做這第一個養螃蟹的人。
蕭仁禹近日都忙着給她尋摸靠近溫泉的湖水,現下已經有了眉目。
大閘蟹從農曆六月開始,流質的黃便頂滿了蟹蓋。若是此時端上餐桌,鮮香糊嘴的蟹黃也能叫老饕直呼過瘾。
一開始,這種螃蟹是為了提升大閘蟹的出産率,提前撈出一部分棄用抛費的。
誰知,愛吃的國人們,又發掘出了它獨特的美味,故名“六月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