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才要擡腳,蕭仁禹向前一步,先行攔住了他們。
二皇子不耐道:“哎我說蕭......”
“殿下”,蕭仁禹強勢打斷他,“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殿下指教。緣何這好端端的良民戶籍,竟會變成冒領的了?”
“嘿,你還别不信。你看,落霞村藍錦,遭洪災來投嶽明義家。我查了,嶽家早就死絕了,甭管他有幾個侄女,統統死了。”
“怎麼,一個死了幾年的人,倒好端端地喘着氣,在這開上酒樓了?還去太後面前行騙,好大的膽子!”
悟雅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眼下這局面該如何應對。她不顧腕子上沾的紅油,一把拉住藍錦的手。
藍錦也是一時沒了頭緒,關鍵,她不算十分懂這時代的規章,沒了底氣。
連天都這酒樓,也是直接拿先前過戶給她的一家開了張,其餘仍舊收分紅。她本以為按時上稅就可以,誰知竟然有這種隐患。
卻見蕭仁禹不緊不慢地笑着張口:“原來是這件事。殿下,是你誤會了。”
“藍大掌櫃是浔陽侯徐家徐仲辭的長女,姓徐名藍瑾。從前不幸走失,現下已認祖歸宗,徐家族譜上都有痕迹。”
“這座酒樓,便是徐家長女名下的私産。不是殿下說的,嶽家來投親的侄女。”
“想來這名姓相仿也是一段緣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藍大掌櫃為嶽素秋的父親所救,現在又悉心照料他的遺女,說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殿下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污蔑清白商賈的名聲,把人家的私隐拿出來張揚。叫禦史台的大人們知曉,恐怕又是一波彈劾吧。”
二皇子腦袋宕機,他蟄伏了那麼久,左琢磨右琢磨,還是一個心眼活泛的幕僚給他出了這個主意。
“殿下,這就叫釜底抽薪。屆時她失了酒樓,那生意再好,銀錢再多,還不都是殿下囊中之物嘛?”
藍錦也是一陣懵懵的,徐藍瑾,誰呀?我嗎?
這酒樓,什麼時候是這人名下的了?
二皇子終于反應了過來,跳腳道:“你放肆,我不信!去,你們,去把浔陽侯一家子都給我弄來,連他家族譜一塊!”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徐仲辭和翁十娘哆哆嗦嗦地出現在了廳堂裡。
藍錦心中的疑雲越來越盛,誰在牽着她的鼻子走?怎麼二皇子和翁十娘,好像不熟識的樣子,還是在她面前裝的?
“你,你說,這人是不是你家的人?”二皇子兇神惡煞地對着徐仲辭吼。
徐仲辭還在含糊猶豫。禁足了這些時日,還沒湊出一分錢的翁十娘率先應了聲:
“是,是我家的!是徐家的長女,我姐姐翁惠懿所出,親生的,今年十六歲。”
她積極地奪過侍從捧着的族譜,殷勤地翻到一頁,用一種邀功的語氣婉媚地說道:
“您看呐,這裡清清白白地寫了:徐藍瑾,子月十八歸宗,未夭折,勘誤。”
藍錦心中驚訝極了,子月十八,那時她連藍記牛肉火鍋都沒開起來!怎麼認的祖,怎麼歸的宗?
有人比她反應更大:“你說什麼!”是徐仲辭劈手搶過族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拼命瞪大了眼去看。
這一看才死了心了。确确實實,在夫人翁惠懿的名下,新增了這樣一條批注。
徐仲辭滿心憋悶,一時恨翁十娘背着他這樣膽大妄為,連宗祠都敢開。一時又悔自己沒有早了斷這件事,現下大庭廣衆地翻出,他臉上更覺火辣辣的。
還是藍錦排開衆人,伸手接過了那本陳舊泛黃的後冊子。指腹摩挲過那一行行小字。
翁惠懿,卒年三十四歲。
這樣年輕的女娘啊。
藍錦心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戚,眼裡泛酸。她幾乎一下就确認了,不管其他人事如何,這個人,她好像真是“我”的母親。
徐仲辭還在那裡:“你......我不,你......”
翁十娘卻彷佛抓住了機會,緊緊地攀着藍錦的臂膀,每一絲笑紋都是讨好:
“瑾娘,上回你說的話,娘親都記得真真的。隻是......隻是有事絆住了腳,絕不是敷衍你。你,你還記得吧?”
又一副向外人證明母女關系很好的樣子,擡頭沖四周笑笑,把藍錦扯得更牢。
藍錦知道她在說助孕藥膳的事,抽了下鼻子,還未回答。
二皇子盯着徐仲辭猶豫的面色,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正想再嚷。
蕭仁禹又撥開他,擋在藍錦的面前,從容道:“還有,藍大掌櫃是我蕭仁禹未過門的妻子。訂了婚書,換了庚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