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藍錦打算做香辣烤魚。

冬日裡，往常合作的漁民已經收網歇漁，連水産行的商人都挂牌停業了。

也不知蕭仁禹從哪裡弄來的幾尾鳜魚，水靈鮮活，拎起來還甩着尾，激起一弧線的水。

“想來是大戶人家引了地熱泉的水，才養得這樣好啊！”悟雅正在給小秋紮小揪揪，這些時日，她也狠漲了見識。

藍錦點頭：“若拿去市面上賣，總也得百文一斤。”

所以她打算用五十文一兩的川南花椒，百文一兩的辣椒去配它。先炸後烤，配上豆皮、豆芽、寬粉和青綠的莴苣片。

熱騰騰的烤魚剛端上桌的時候，蕭仁禹便一身輕便黑袍地攀着窗戶進來了。

藍錦還在打趣：“怎麼在昭應的時候，成天穿得招蜂引蝶。回了天都，日日都這麼低調？”

蕭仁禹：“唔......複健一下功夫。”

藍錦把筷子分給他一副，一雙星星眼滿是熱情，誠邀他來嘗。

“這一鍋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光是成本就要幾百文。若你想去别家酒肆買到這樣品質的，恐怕得一兩銀子一份呐。”

炭火的焦香萦繞，熱鬧的鍋氣使得鮮美的魚香更誘人幾分。赤紅麻辣的調料味猛地鑽進鼻腔裡，叫人覺着要嗆不嗆的，偏又忍不住咽口水。

魚皮已經烤得十分焦脆了，那密密挨挨鼓起的小泡，每一個都吸汁得厲害。

魚身一半浸潤在紅亮亮的湯汁裡，而露出的一半上綴滿了辣椒、蔥花，和藍錦花了大價錢的藤椒串。

蕭仁禹還在維持着自己端莊優雅的竹子精氣質，藍錦已經率先把筷子伸向烤魚。

筷尖稍一用力，嫩白的魚肉扯着焦香的魚皮一起剝落。額外在濃郁的湯汁裡頭一泡，立刻着色，紅油侵染滿身。

入口是魚肉的爽滑肥嫩，舌頭經了一瞬間的反應，才驟然感到一種排山倒海湧來的辛辣麻香。

青藤椒是炸了油的，那股子麻香特别得無可替代。辣椒的辣味又是直截了當地席卷，口腔中的每一處都叫這股鮮香麻辣攝住了。

舌尖的麻味尤其愛駐留，鮮美的湯汁又勾起新一輪口水分泌。這股熱意從喉頭一路沖到胃裡，四肢百骸像炸雷一樣滲出細汗。

明明吃得面色赤紅，手上的筷子卻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見停的。

别說藍錦，連蕭仁禹都已顧不上形象，小口小口、嘶哈嘶哈地喘氣。白玉般的臉頰飛紅，連眼角都帶了一絲潮意。

藍錦一邊忍不住說：“好辣！好香！就是這個味！好吃！”

一邊去偷眼去瞧試圖挽回矜持形象的蕭仁禹。

這人正舉着杯子半掩其面，彷佛想用白瓷的冰冷，去給紅腫的嘴唇降溫。

藍錦心下好笑，好心地給他端來一碗甜牛奶：“喏，第一次吃這麼辣，是會這樣的。”

又跟他調笑：“你有好多第一次都交待在我這裡！”

指了指小秋跟他解釋：“喝這個甜牛乳吧，使杏仁煮過的，不腥。小秋就很愛喝，最近長高了好些呐！我每日歇了工，也愛來一碗。”

蕭仁禹聽着前面還沒什麼，到最後這句，趕忙端起來一口幹了。嗆得咳嗽了好幾聲，面上飛紅還未褪去，就又泛起新紅。

二皇子一行浩浩蕩蕩地進門時，看到這副其樂融融的場景，更是恨得牙癢癢。

“不知天高地厚！”

“啪”，他把一摞文書往桌上一撂，“還在這吃着呐，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

藍錦努力調解被幼兒園熊孩子打亂吃飯節奏的糟糕心情，換上一副幼師笑臉：“二殿下，午市剛過，晚市也沒開張。我們小本生意，哪能比得上您府裡的廚房，随叫随有的。”

“少跟我打馬虎眼！”二皇子分出一根指頭，“唰唰唰”地點着一沓紙。

“我都打聽清楚了。你，藍大掌櫃，你冒領他人戶籍，論律杖責八十，名下财産充公。”

他吊兒郎當地晃蕩到藍錦面前，拿指頭對準她的面孔：“知不知道什麼叫充公！”

“公就是我，我就是公，充公，就是都歸了我了。”拇指一指自家。

然後随意地向尾随的侍從一擡下巴：“還不把本殿下的酒樓，換個匾額。看看有什麼好東西，都搜出來給我享受享受。”

藍錦隻覺得荒謬可笑。腦中一道閃電，乍然想起自己的戶籍——

确實不是真的。

她心下有片刻的慌張。也不知道小秋父親的關系硬不硬，紀村長那裡，莫非叫人逮到了把柄？

“你們，怎麼還不動？”二皇子用鼻孔對人，陰陽怪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