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藍錦清清嗓子:“隻能說若做虧心事,便有鬼敲門。”
“她欺辱我藍記飲食店不要緊,那她上頭,就沒有能管住她的人了嗎?她就沒有怕的了嗎?”
要捏住天香樓的七寸,作為沒權,又沒錢——即将被縣令抄家——的縣城飯館小老闆,藍錦并沒有想硬碰硬。
雖然她的陣營還有個出身天都蕭家的同盟,但人家說了,隻是小小旁支嘛!
充其量就是在吏部抄抄文書的斤兩。
藍錦呷了一口茶,清清嗓子,看了洛修遠期待的小臉,狡黠一笑:“所以我啊,先請人寫了話本子。”
她是不會,沈蘇琰會啊!
就是那個假裝川流書院的學子,拎着條五花肉,蹑手蹑腳來藍記吃荔枝肉的女娘。
看着洛修遠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藍錦道:“說起來還要謝謝洛小娘子之前的消息,沈小娘子确是文筆很好,想象力也豐潤。”
在那份大雅大俗的小報上——藍錦現在知道,這也是明翊扶持創辦的——有過不少相當受歡迎的作品。
這也是明山長極力盛邀沈蘇琰去川流書院就讀的緣故,她和沈蘇琰一早就知根知底了嘛。
藍錦沒有直接去沈家拜訪,而是去了川流書院。
現下沈蘇琰已經入學,貿貿然托她動筆,總也要知會山長一下。何況,翊姐姐本人還是小報主編。
沈蘇琰:“這個簡單,我這就給你寫十個。”
當下揮筆寫就十個短章。
其中一個隐晦地打了啞謎,寫了昭應周邊五仙山的秘密藏寶之所。其中一處,離私鹽礦的所在不遠。
還有一個,指桑罵槐地寫了一個司膳星君,愛塗紅口脂,和英招城土地爺有着XX的秘密交易。
她經常自稱自己上面有人,為了煉出長生不老藥敲詐世人,捉人去山裡刨地種石頭。
這種石頭苦鹹苦鹹的,還使人血做肥料,他們倆還吃得口角流涎,獰笑滿面呢。
盡管正義感十足的沈蘇琰一再表示自己不怕什麼蕭家,藍錦還是堅持向她出具了訂購代筆的單子。
她想,年長者雖不該倚老賣老,卻有不讓新一代暴露在危險中的責任。
盡管藍錦都忘了,她自己也還是一個年輕小娘子。
洛修遠恍然大悟:“怪道說,近來天色黑沉還在街上貪玩的孩子,都會被家中大人恫吓:小心司膳星君抓你去山裡種石頭!原來都是藍小娘子的緣故。”
小秋現下已由大字班轉到了正經讀書的班級,藍錦給她補交了多多的束脩。讀書多了,明顯懂得更多:
“我們書院的大人都說,這是蕭家和縣令的惡瘡要被挑破了!”
她把小腦袋一轉:“是我姐姐挑破的!”
藍錦笑得愈發開懷,端出兩杯蜂蜜橙皮茶招待辛苦讀書的兩小隻:
“這事情也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悟雅暗中找蕭掌櫃的夥計攀談,帶回了買鹽夥計的行蹤。”
“也多虧輕功絕佳的蕭大公子重操舊業,去天香樓偷了家,果然發現了夾雜黑屑的粗鹽。”
旁人便罷了,蕭掌櫃家大業大的,怎麼會稀得買私鹽。
當然,并沒有偷天香樓最值錢的寶貝。對這條傳言,雙方都沒有繼續配合演出。
聽見此傳言的蕭曼娘一直無動于衷:“以為我是那種聽見摔杯為号,就急慌慌地跑去看寶貝,自己把東西拱手相讓的蠢人嗎?”
藍錦和洛修遠一道,拈起桌上的蟹殼黃來吃,酥渣子撒了滿手。
“實際上啊,蕭大公子是去把縣衙的私鹽礦賬本給偷了!”
洛修遠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哦?這卻是怎麼找到的,那狗官竟然這樣不防,說偷來就偷來了?”
藍錦高深莫測地搖頭:“非也,非也,還是靠我藍錦的金鼻子——”
藍錦倒沒有誇大,她是廚子嘛,還是那種貓舌狗鼻,極有天賦的廚子。
當時蕭曼娘把她哄到自家門口,陣仗頗大地羞辱一番,是藍錦與她的第一次見面。
除了嫣紅口脂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還敏銳地記住了蕭掌櫃身上的熏香。
自家從鋪子買來幾味香料一配,複刻了出來,給小人魚一聞,叫他随身帶着出發了。
或是對賬時沾染了,縣令家裡有一處地方也有這個味道。
“歸根結底還是蕭曼娘和那狗官作惡多端,我聽說,亂葬坑裡還拉出個活人呐!”洛修遠并非一無所知。
藍錦應是:“我帶了些人往山裡打探,民夫太多,一時救不出來。剛巧救下一個瀕死的人,也多虧他出具了許多證詞。”
幾下證據一合并,叫腳程極快的小人魚,飛身送往天都了——他的小吏爸爸手裡。
“有黑賬,有人命官司,有證詞,當夜就送到了都城要員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