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色驟然一變,跟着那小厮而去,留下房妙愛一個人呆愣在原地。
大公子……?這白府裡的大公子,不就是白夫人所生的兒子嗎?還沒等房妙愛消化完錯把大公子認成小厮的事,又忽然回過神——剛才那人說白老爺遇刺,是怎麼回事?
想着,房妙愛也跟着趕了過去。
來到東院,又是一片混亂。與上次李姨娘小産不同,這次遭難的是白老爺,頃刻之間,白府的人像是盡數失去了主心骨。白夫人在白老爺床邊痛哭流涕,白大小姐看着母親的模樣,也跟着流淚。
隻有白府大公子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盯着院中被壓跪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鬓發散亂,形容狼狽,卻狀若癫狂。她幾乎是歇斯底裡道:“白四海!你活該!誰叫你……誰叫你趕我去莊子……”
說罷,她又嗚嗚哭起來,醜态盡出,“……你不讓我活,我也同樣不讓你活!我告訴你,那把匕首上有劇毒!你别想挺過這一關!”
女人正是前些日子被白老爺下令送到莊子上的柳姨娘。
見狀,房妙愛明了。一定是柳姨娘拿匕首刺了白老爺,隻是……她怎麼還沒出府?
一旁有婆子解釋道:“柳姨……柳氏這些日子尋死覓活不讓我們近她身,說是要見老爺一面再走。我們通禀了老爺,老爺顧念舊情來見了她,誰知道竟然出這等子事!”
院中一時安靜,隻剩女人的哭泣聲,和白老爺氣若遊絲的呻吟。
忽然,白老爺劇烈咳嗽起來。咳出來的,竟是一團團黑色血沫!房妙愛上前看,當下知道白老爺的确是中了毒。
房妙愛心中一緊,快步走到白老爺床邊,伸手搭上他的脈搏。她的腦中迅速浮現出關于這種毒藥的信息——這是一種名為“黑血散”的劇毒,中毒者會在短時間内血液凝固,最終窒息而亡。若不及時解毒,白老爺撐不過一個時辰。
“老爺中的是‘黑血散’,必須立刻解毒!”房妙愛擡頭對白夫人說道。
白夫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抓住房妙愛的手,“房姑娘,求你救救老爺!隻要你能救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房妙愛點點頭,轉身對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快去準備以下藥材:金銀花、黃連、甘草、綠豆,還有一盆清水和幹淨的布巾,越快越好!”
下人們不敢怠慢,立刻分頭去準備。房妙愛則從懷中取出随身攜帶的銀針,開始為白老爺施針。她的手法娴熟,每一針都精準地刺入穴位,試圖延緩毒素的擴散。
白府大公子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目光緊緊盯着房妙愛的一舉一動。他雖然對房妙愛的醫術感到驚訝,但此刻也隻能寄希望于她。
不一會兒,下人們将所需的藥材和工具都準備好了。房妙愛迅速将藥材搗碎,混合成糊狀,敷在白老爺的傷口周圍。接着,她用銀針在白老爺的幾處關鍵穴位上刺入,引導毒素排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妙愛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終于,白老爺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臉上的青紫色也褪去了一些。
“毒素暫時被控制住了,但老爺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靜養。”房妙愛長舒一口氣,對白夫人說道。
白夫人感激涕零,連連點頭,“房姑娘,你真是我們白家的恩人!”
房妙愛微微一笑,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院中傳來一陣騷動。她轉頭看去,隻見柳姨娘被幾個婆子拖了起來,準備押送官府。
柳姨娘掙紮着,眼中滿是絕望和怨恨,“你們這些狗奴才!放開我!白四海,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白府大公子冷冷地看着她,揮了揮手,“把她押下去,交給官府處置。”
柳姨娘被拖走後,院中恢複了短暫的平靜。白老爺雖然脫離了危險,但府中的氣氛依舊沉重。白夫人坐在床邊,握着白老爺的手,低聲啜泣。白大小姐則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擔憂。
房妙愛悄悄退到一旁,正準備離開,卻被白府大公子叫住了。
“房姑娘,請留步。”
“大公子有何吩咐?”房妙愛停住腳步,扭頭看他。
白照微微一笑,“房姑娘今日救了家父,在下感激不盡。隻是不知道,房姑娘醫術如此高超,師承何人?”
房妙愛燦爛一笑,“自學成才。”
白照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他點點頭,“你是我白家的恩人,我倒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不若我幫你脫了奴籍,還你自由身?”
按理說,這是尋常奴婢夢寐以求的事,可房妙愛卻道:“除了白府,我也沒有别的地方可去——等我想出府的時候,你再謝我吧。”
*
因着房妙愛自從來到白府,先是救了李姨娘和她腹中孩子,又救了白老爺。一夜之間,房妙愛可謂是成了白府炙手可熱的人物。
在李姨娘院子裡,房妙愛和一個姓方的小丫鬟關系很是不錯。
夏日炎炎,房妙愛在院中曬太陽。小丫鬟忙完了手上活計,坐到房妙愛身邊來。房妙愛搖着扇子,給她遞了塊西瓜,“瞧你一頭汗,吃塊西瓜解解暑吧。”
小丫鬟接過西瓜,啃了一口,忽然湊近身子,神秘兮兮道:“房姐姐,你有沒有聽說京城丞相府最近的事?”
房妙愛愣了愣。
丞相府?
難道是她的死訊傳回去了?
房妙愛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小丫鬟就興緻勃勃道:“你知道嗎?他家那個失散多年的大小姐,找回來了!”
……
房妙愛險些掉了手中的西瓜,“你說什麼?找回來了?”
小丫鬟用力點點頭,“可不是?你說奇怪不奇怪?丢了這麼多年,竟然還能找得回來?而且還有一事更奇呢——他家大小姐回京的路上遇見了馬匪,險些殒命。誰知道被路過官兵救下,這才撿回一條命,平安到了京城。”
後面小丫鬟又說了什麼,房妙愛聽不進去了。她的思緒早已飛出去。
……這傳聞前半段沒錯,她的确遇見了馬匪。可後半段卻是大錯特錯,她雖然未曾殒命,卻成了白府的丫鬟!那麼,京城那個“相府小姐”,究竟是誰?
總之不是她房妙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