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妙愛當即下定決心要去會會這位所謂的“相府小姐”。倒也并非因為想奪回自己相府嫡女的尊貴身份,恰恰相反,她對尊卑貴賤并無好惡之分。
在相府過着大小姐的日子,不過是品茗彈琴。在白府做丫鬟的生活,倒也沒有人來難為她,清閑逍遙,她也樂得自在。
隻是當年自己回京途中遭遇馬匪一事,早就引得她的懷疑。當時雖形勢混亂,但房妙愛卻觀察得分明,這群所謂的馬匪看似穿着褴褛,實則訓練有素。
匪幫的首要目标從來都是劫财,為保全性命,房妙愛特意吩咐侍衛将幾車金銀首飾全部掀開,錢财散落一地,而這群劫匪甚至沒有一人低頭去看。他們要取的不是錢财,而是人命。
等房妙愛醒來後,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街頭待賣的丫鬟,如何吃飽穿暖尚是問題,又如何有閑情雅緻思量自己的“上一條命”。
如今一個假冒的相府小姐堂而皇之地回京,豈不是送上門來的買賣。
隻不過自己如今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婢女,若是想憑靠自己一己之力從揚州城入京,一無盤纏,二無保命之技,不知道這條命還能夠給自己造幾回。
房妙愛暗暗撇嘴,眼下時機尚未成熟,且先看看他們偷梁換柱究竟是想為何。
思量至此,她裝作不經意地問身邊的丫鬟:“小方,你去過京城沒有?”
那個被稱為小方地小丫鬟有些苦惱地皺了皺臉:“我出生就在揚州城,哪去過什麼京城。我們這些奴婢呀,想去哪裡都随主家。不過聽聞,近來白家在京城的賬簿生意上出了點差錯,這種事可大可小的,老爺仍是放心不下,似乎過些時日便要遣少爺親去京城一趟,也是警醒那些個白家名下的商戶。”
房妙愛聞至此,不由得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兩天後,房妙愛便出現在了白府擇選随侍赴京的丫鬟隊列裡。
管事嬷嬷的聲音響起:“此次少爺上京看帳,老爺本想同往,但因身子骨還未康健,卻對大少爺仍有些放心不下,特選幾位伶俐的丫鬟随侍。”這些話剛言畢,便聽她立刻換了個恭敬的語氣道,“見過大少爺。”
房妙愛也随着一衆丫鬟拜福下去,他未發話,誰也不敢冒然起身。
廊院肅靜,隻能依稀聽見他的錦鞋與地面摩擦發出的細簌響動。
房妙愛本就體力不濟,在白府也向來沒做過什麼髒活粗活,如此長時間的拜禮還是頭一回,為了集中注意力不讓自己脫力,她隻得盯着自己的布鞋看。
直到這雙布鞋的前面,出現了一雙繡紋複雜的錦鞋。
随即,一股龍涎香的氣息籠罩在她嬌小的身軀旁。
她本能地擡眼,正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眼,讓她将那些丫鬟對主子的禮數一時忘得一幹二淨。
腦子裡盤旋的隻有一個念頭:他不穿小厮衣服的樣子,還挺好看的嘛......
“看夠了?”白照挑眉,他那日便知道這丫鬟大膽,卻不知有這麼大膽,直愣愣盯着自己看的女人,她倒是頭一個。
“看夠了。”房妙愛順口接道,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改口道,“沒看夠。”又覺着還是有些不對勁,想來自己已是無望入選了,便也懶得争辯,認命般地低下了頭。
管事嬷嬷在一旁氣不打一處來,趕忙上前叱道:“沖撞大少爺,還不快跪下認錯。”
白照看着她那模樣,壓住笑意:“京城不比揚州府,達官貴人多,規矩也繁雜,這幾日記得在府中好好學習禮儀,屆時切莫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