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決問“郭紹文對這些難道不知情嗎?”
“郭大人知情,可是郭大人也沒有辦法,他已經在盡力幫我們了,這一切都是朝廷苛捐雜稅所緻。”
柳祈的目光落在梁昭臉上,他的表情略顯凝重。
朝廷賦稅有夏秋兩季,可複州剛過水災,夏季的賦稅已經免了,他原以為這便是替百姓解憂了。
可沒想到華京之外竟是如此局勢。
華京城内富貴繁華,華京城外卻苦于賦稅。
柳祈問“那糜郎君的債主是何人?”
“是一名姓張的鐵匠。”
鐵匠?裴決的眼睛一亮,追問“可是橋下的那個鐵匠鋪?”
“正是正是!那鐵匠脾氣不好,長得兇神惡煞的,他便是借貸給我的人。”
“你方才說那鐵匠姓張?”
“是,我們平時都叫他張鐵匠。對了,城内有一夥慣偷,除了官府便隻有張鐵匠能讓他們害怕了。”
看來裴決算是找對人了,那鐵匠果然有問題。
吃過飯後,四人回到曲水,将這兩日複州所遇到的事一一列出。
先是糜娘子家的債務,再是銀鈴被盜,現在又牽扯出張鐵匠,若想問出銀鈴的下落,他們還得親自去一趟鐵匠鋪。
梁昭卻用水在桌上寫下:去找郭邵文。
柳祈知道他想解決複州百姓深陷債務的事。
可這對逃犯而言是自投羅網。
柳祈回絕“我們不能在官府面前露面。”
梁昭寫下:我隻想問賦稅之事。
他是皇子,本該心系百姓。
柳祈松口“待找到張晁離開複州那日,我會帶你去見他。”
裴決從回來後便一言未發,他始終有一個疑惑“糜娘子的夫君說城内的慣偷懼怕張鐵匠。可是為何會怕一個鐵匠?”
柳祈反問“若是你,你會因何而懼怕一個人?”
裴決想了想,道“那人要殺我,或者能殺我。”
沈韫補充道“又或者他的手上捏住了我的把柄。”
柳祈也道“也可能不是把柄,是我想要的隻有他能給我。”
一切問題的突破口便在鐵匠和那竊賊身上了。
裴決提議“我與阿昭再去找鐵匠,你與沈懷珠去找竊賊,天黑之前回到曲水。”
“好。”
沈韫和柳祈又去了昨日那個窄巷。
地上的血迹還未擦掉,打鬥的痕迹尚在,昨日那三個人卻沒有出現過了。
他們打聽了一圈,得知那幾個慣偷住在荒廢的洗衣坊。
那洗衣坊原本是複州一位富商所開,後富商搬入華京,洗衣坊便一直空置,成了乞兒竊賊的容身之所。
洗衣坊的牌匾還在,褪了色的綢布不規整地挂在匾上,風一吹那幾根綢布便慢悠悠地飄動,這景象總讓人寒意四起。
兩人剛一走進門口,便聽見裡面有人說話,聲音顫顫巍巍,像在求饒“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兒,那東西被人搶走了。我求求你就饒過我這一次吧!”
聽聲音像是昨日那個行竊之人。
沈韫看向柳祈,兩人都甚覺蹊跷。
他會向誰求饒?
沈韫示意柳祈躲起來,看見柳祈躲好之後她便動身來到牆角。
洗衣坊的牆有些高,她找了個地方借力才爬上牆。
昨日那個竊賊面朝着沈韫的方向,右手纏着白布,一個勁兒地對着前面的人磕頭。
他面前的人被樹枝遮住了身體,隻露出一部分衣角,單看衣料便可知那人是位貴人。
可這便更奇怪了。一位貴人為何會出現在洗衣坊?又為何會與一個竊賊有來往?
沈韫本想換個地方,好看清那貴人的長相,可卻突然發現他的身邊站着一個護衛。
那護衛也注意到了她,一隻袖箭卒然射出,沈韫翻身一躍落入牆内,那箭險些劃破她的脖子。
她剛站定,便看見護衛帶着那貴人跳牆離開,洗衣坊内隻剩下跪在地上的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