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冬至了,宮中籌備了一場盛宴。
裴決失蹤的消息讓梁康成對梅映雪的成見更大了,在宮宴前梅映雪曾幾次求見,可都被梁康成拒之門外。
從梁康成還是皇子的時候梅映雪便跟着他,他太了解梁康成了。
如今梁康成對他怕是隻剩下猜忌了。
可他怎麼也想不通,裴決為何會被挾持。他的武功在朝中算是排得上名号,難道柳祈還有别的幫手?
他想得入神,沒有注意到陸續到達宮門前的官員們。
他們遠遠就看見了梅映雪,若是換作往日他們早就争先恐後去跟梅大人攀談了,可如今他聖眷已失,是帝王疑心之人,誰都巴不得繞着他走。
宮門終于打開了,梁康成身邊的馮内臣前來知會“各位大人久等了,請入内吧。”
此次宮宴分别由梁康成和皇後操持,各官員的女眷都被請到了皇後的宮中用膳。
在馮内臣的引路下,一衆官員很快便到了地方。
梁康成此時正坐在高位。
“臣等參見陛下。”
他們躬身,似是在向君威低頭,可梁康成心知肚明,這其中少不了狼子野心之臣。
“都起來吧。适逢冬至,往年宮中都有設宴,今年也不例外。衆愛卿快入座。”
“謝陛下。”
梅映雪的位置依舊靠前,可梁康成卻連一個正眼也沒給他。
“進來天氣愈發冷了,朕讓人溫了些梨酒。這酒中之梨用的是北關的秋露白,各位愛卿可一定要嘗嘗。”
坐在梅映雪旁邊的一位官員開口“臣還記得上次喝秋露白釀的梨酒還是驸馬高中,陛下于宮中設宴為公主指婚之時。”
“王愛卿說得不錯。上次喝這酒是有喜事,今日喝這酒同樣有喜事。”梁康成雖是笑臉可語氣間卻絲毫沒有高興之意“北關的李令則任職以來徇私枉法、不堪重任,北關城内官商勾結,在其位卻不能謀其職,此為罪一!皇子失蹤,李令則排查不力,害朝廷命官被挾持,此為罪二!此等罪臣已押回大理寺問責,晟朝又捉除一隻害蟲,豈能不算喜事?”
衆人已經聽得不敢擡頭,聖言在耳,君怒如雷,他們終于知道梁康成為何會特意将秋露白拿出來了。
“陛下聖明,為晟朝除害,實乃喜事!”王愛卿道。
見有人開口,那些人便跟着高喊“陛下聖明,為晟朝除害,實乃喜事!”
梁康成滿意地看着一衆官員,目光最終停留在梅映雪的身上,他最想借此事敲打的人便是這位梅丞相,想必他自己亦是心知肚明。
“驸馬。”他看向符珩“裴愛卿失蹤一事可有進展?”
“回陛下,裴大人最後去的地方是挽風樓,臣已讓人前去審問,暫沒有更多的消息。”
“嗯,這事得好好查。”梁康成又看向坐在符珩旁邊的梁玄,問“玄兒,老四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裴決并非他真正所托之人,他唯一信得過的隻有他的骨肉。
救回梁昭的重擔自然隻能落在大皇子梁玄的身上。
“回父皇,我已派人去了離北關最近的京口,有覃将軍在,阿昭定不會有事。”
“你辦事朕自然放心。不過那小賊心思頗多,他們也許并未去京口,你再多派些人手。天大地大,我還不信翻了這天還找不出一個地上跑的人。”
“是,兒臣已加派人手,父皇不用憂心,如今各地都在通緝柳祈,能讓他躲的地方不多了。”
“各愛卿可還有有事要禀報?”梁康成問。
衆人将頭埋得更低了,他們知道梁康成想聽什麼。
四皇子失蹤多日,朝中官員卻沒有一個找得出線索來。
他們個個唯恐因此事受遷怒,連大氣都不敢出。
符珩起身“陛下,臣有一事要報。”
梁康成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渭州陳竺一案已結,殺人者宋鵲已自裁于獄中。代知遠雖在此事中作用很大,可書院慘案仍有疑點,臣以為代知遠也許不是真兇,至少不是唯一的真兇。”
一提起這件事梁康成就氣得頭疼,代氏一族風光無限,哪怕旁支都連帶着享盡敬仰,可沒想到釀成大禍的卻依舊是這樣德高望重的大族。
到底要怎樣才能喂飽這些豺狐!
“膽敢以權謀私買賣官職,代知遠簡直是膽大包天!單這一件事就夠朕殺他千遍萬遍了!書院案還有何疑點?”
“書院裡的人都是死于劍下,傷痕位置、力度都相差無幾,可唯獨門口那具屍體不一樣。他的緻命傷不在脖頸,亦不是被劍所傷,是匕首,傷在心口。若代知遠當真找人滅口,為何會不知其子所為?既然決定滅口又為何獨留門口那具屍體死因不同?臣以為代知遠的自辯有理,書院慘案應當再查。”
梁康成思索了片刻,沒有當即應下“此事待宮宴之後再說。”
一頓忐忑不安的冬至宮宴終于結束了,離席時各位官員都擦了一把汗,巴不得快點離開。
隻有梅映雪還站在原地,他想用舊時情誼替自己再争一把。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他還未開口梁康成便先道“梅映雪,你跟我來一趟。”
勤政殿内,梁康成又一次屏退衆人,偌大的宮殿隻剩下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