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叙回到客棧時,官府已經審問了宋鵲半個時辰了。
“怎麼樣?”柳祈問。
“宋鵲被抓,官府的人在審問他,他沒有暴露我們。”
“書院的人為何會死?”
“我看見其中一人脖頸上有刀口,看傷痕深淺應該是有人雇的殺手。”
沈韫想不明白“誰會如此大膽,在驸馬眼皮底下雇兇殺人?”
柳祈接過話道“或許書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人怕驸馬查出來便提前滅口。”
“可書院已經絕食好幾天了,若想動手有很多機會,選在驸馬進城這一日并非良機。”
是啊,為何偏偏會在驸馬進城這一日?
柳祈問常叙“你可知道他們都問了宋鵲些什麼?”
“問他為何恰巧那個時候外出。宋鵲在公堂一口咬定是代知遠心狠手辣所以書院遭此橫禍,代知遠卻道宋鵲是因為陳竺案對他頗有微詞。”
“因為陳竺案?”
“陳竺是秋水書院的學生,宋鵲說書院絕食是因為陳竺的屍身還未找到。”
“他要找陳竺的屍身?陳竺已經死了?”
“官府至今未找到陳竺的下落,宋鵲認為是官府殺了陳竺。”
“他為何會認為是官府殺了陳竺?”
柳祈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我知道假陳竺是被何人所殺了。”
死的陳竺的假的,牆上留下一行字,真陳竺卻始終不出現,而宋鵲又要問官府要陳竺的屍身。他要的是秋水書院的陳竺,可他怎會知曉陳竺是死是活?
牆上那行字不是寫着舉人陳竺前來索命嗎?
任誰看了都會認為是真陳竺殺了假陳竺,這麼猜測的話真陳竺應該還活着才是。
可宋鵲卻要他的屍體。
他定是知曉陳竺已經死了。
若陳竺死在那起命案後,那便是官府殺人滅口。可若是陳竺死在那起命案前,宋鵲便極有可能是命案的真兇。
知道學生遇害,便殺了假陳竺替學生報仇,再糾集書院施壓要學生屍體。
他若是殺人者,那可真是漏洞百出。
如此拙劣的計謀,柳祈想得到,自然也有人想得到。
公堂内,符珩命人将陳竺的屍體擡進來,白布下的屍體顔色怪異,死者嘴唇烏黑。
“陳竺的屍體在這兒,你可還認得出?”符珩問宋鵲。
宋鵲隻撇了一眼,咬牙切齒道“他并非陳竺!”
符珩哦了一聲,看向代知遠“代大人,此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回大人,此人名叫楊科,不是渭州人,下官已經命人去請他的父母前來認屍了。”
“那陳竺呢?他人在何處?”
“這……”代知遠面露難色“回大人,尚未找到陳竺。”
“狗官!”一聲怒喝從堂下喊出,宋鵲指着代知遠罵道“你讀書時可也曾學過禮義廉恥?你求取功名時可也曾高喊為官者當以民為本?這些你學的說的如今都去哪兒了?在你金鞍白馬踏春風的時候,你早就不記得寒窗苦讀的初心了!”
“代知遠!我問你,陳竺在哪兒你當真不知情嗎!”
代知遠拍案而起,怒道“大膽!公堂之上豈容你大呼小叫!”
公堂内,衆人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位端坐其上的少卿大人發話。符珩的眉頭緊縮,卻遲遲不出言。
半晌,跪在其下的宋鵲突然笑了起來,神情悲切,着實怪異。
“代知遠,你真的把路走到頭了。你以為不交出屍體就無法追究到你的責任嗎?你甚至編排一出戲演到華京,讓衆人相信你隻是真的無能,而非徇私枉法。可你算錯了,在陳竺出事以前我見過他一面,他把什麼都告訴我了。陳竺是被官府的人所殺,楊科的死是死得其所,他貪圖不屬于他的東西,自會有人找他讨回來。”
他跪直了身子,向符珩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大禮,懇求道“法不阿貴,草民懇請少卿大人明鑒,殺奸人,肅官場,還天下讀書人一個公道!”
“你的冤屈本官知道了,可本官有一事想問你。楊科的死,跟你有關嗎?”
他隻是猜測,楊科頂替了陳竺的身份,那麼最想要替陳竺讨回公道的人會不會就是殺害楊科的兇手。
宋鵲坦然認罪“楊科是我所殺。我幾次三番找官府作主,可沒有結果。惡人得不到懲罰,好人不能入土為安,那我便讓他們也嘗嘗慘死的滋味。”
“你是如何殺的他?”
“他每日會讓人去西街買果脯,我在他買的果脯上裹了毒,他死于鈎吻之毒。”
符珩看向仵作,仵作點了點頭。
死因确實相符。
可符珩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直接就認了罪。
“你殺他是為了替陳竺報仇?”
“是。陳竺是我的學生,他的死就是奸人楊科所緻,我殺他是替陳竺讨回公道。”
“楊科是何背景?”符珩問代知遠。
“回大人,楊科也是讀書人,家中以前經商,妻子是商女。他屢次參加考試,卻次次落榜,于去年來的渭州。”
“他平日裡和誰交好?”
“他的友人不多,來渭州之後他便一心鑽在書裡,連門也不怎麼出,上任之後也很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