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一角顯露之前,誰知道那是什麼。
她心裡沒有别的話,情緒奔湧,她索性放棄了自己思考的餘地,就留有那一句話。
“葉歆竹,你不要跟他結婚。”
葉歆竹不明白,為什麼會她不為自己辯解,眼中情緒幾番轉變,最後隻執着這一句話。
葉歆竹在試探,觀察的情緒占了很大一部分,她不清楚溫言會不會再騙她,可溫言不會。
看着她那張臉就知道了。
平日的冷靜自持早就不成樣子,此時的溫言仍有病态,可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模樣,好像那雙眼睛在說話。
“我問你三個問題,你不準騙我。”
“你為了什麼?”
溫言想起自己遠遠看着葉歆竹墓碑的那一天。下葬的時候總有下雨,倒豆子似的砸在身上,苛責她那一瞬的怯懦和無能。
待人走後,她自身走到碑前,伸出手指擦拭照片上面的水珠,雨下的太大,剛擦幹淨就又落了上去,溫言幹脆把傘放在碑前,自己站在雨中。
“我,為你而來。”
她倒在雨中,雨水混着淚水一起滾落在地,彙在地面那一大灘水潭上,辨不清去留。
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光,她擡眸,被這刺眼的光芒照的短暫失去了視覺。
那人的面龐她辨不清,隻覺得令人萬分熟悉,渾身散發的氣息似曾相識,相似卻又不同,熟悉而又陌生。
這人身上穿着一件很怪的衣服,不是常服。
那個人說。
“請幫我救救她吧。”
溫言繃着身體,帶着記憶重來一次,她不能将這個人所說的一切告知他人。
“如果繼續下去,你是不是會和我母親一樣死去?”
“理論是。但不一定。”
溫言抖着唇,對面的葉歆竹冷靜得吓人,臉上挂着幾道淚痕,手捏在手機上,另一隻手握拳。
“為什麼突然表白,是因為必須出現了,對嗎?”
最初的計劃隻是依靠童栀的力量靜觀其變,可葉歆竹還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原本的命運,于是,就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當槍靶。
溫言唇角下撇,忽然克制不住。淚水不值錢似的,搖着頭,跟着動作晃落。
溫言沒有直接回答,因為她看出葉歆竹的決定了。
可她不想放棄,溫言放棄不了被葉歆竹的未來,哪怕這個遙不可及的可能已被本人舍棄。
“我們可以試試的,我們可以一起試試,别放棄,好嗎?”
葉歆竹隻抿着唇苦笑。
你喜歡他嗎?
你快樂嗎?
你心甘情願嗎?
溫言的眼神異常堅定。
“你不喜歡他,你不快樂,不幸福,你不願意就此罷手,你要自由。”
“那為什麼不能利用我,依賴我。我隻是個路人,我們有機會有勝算,可以試試。”
“可你有多少把握呢,你一個月來了十幾次醫院,化妝掩蓋自己蒼白的臉色,你還能撐得了多久?”
“如果我不曾察覺,你是要等你死了才告訴我嗎?”
當所有的錯覺構成真實的那一刻,和諧的世界會短暫的崩塌。
葉歆竹忽得想起,最初自己和溫言正式碰面那一次,她為了尋求自我,向對方問詢自己的心意。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當時沒有什麼實感的原因了。
溫言那一天的語氣平淡,似在訴說平常。
曾幾何時,在她尚未覺察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帶着深愛的記憶獨自觀察了很多年。
身為路人,她不能幹擾劇情,隻能躲在一邊遠遠的看着,看葉歆竹深陷泥沼,看她自暴自棄。
她逼迫自己感同身受,以寬恕自己無視之過,她逼迫自己按兵不動,隻為了如今這一朝赴死之舉。
她是傻子嗎?
為什麼這樣一個人,要成為這本書裡的路人呢,憑什麼她要做葉歆竹人生中的過客?
她不甘願,所以有人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讓她有第二次鼓起勇氣的契機。
她随時準備犧牲自己,賭一次缺口。成敗與否,亦不在乎。
上一次輪回她盡了孝義,這一次她想為自己。
兩個處境截然不同的人,都在向命運求一份公平。
可她還是低估了葉歆竹對她的感情。
病房裡的挂鐘咔哒咔哒地響,葉歆竹眼角垂淚,輕啟薄唇。
“溫言,我不要再重來了。”
“我不怨你騙我,但是我們分手吧。”
好好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