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遵循祖宗規矩,一日隻食兩餐,早膳與晚膳。午睡後便要吃下午點心,這雖不是正餐,但太後娘娘卻十分重視,在頤甯宮便設一點心局,隻是宮中的花樣都是有限的,做來做去也就那幾樣,點心局則秉持着,不求标新立異,隻求無過的原則,隻是做中規中矩的禦用點心。
我時常午後早來頤甯宮,做些家常可口的點心,太後倒覺得口味新奇,有了好吃的點心,心情便能好很多。
一旁的春貌看了我做的南瓜子豆腐,隻笑道:“小主兒好靈巧的心思,别看這廚房裡什麼珍貴膳材都有,卻沒有小主兒靈巧的心思。”
隻遞給她與茜雲一人一盞:“嘗嘗好不好吃,做得多,太後娘娘一人也吃不了。”
她們方謝了,自去吃了,不禁稱奇。
又過了幾盞茶的工夫,正殿已傳了茶盞熱水,方才讓茜雲拿食盒裝制妥當,才随着春貌進入正殿内。
進入殿内時,太後已經收拾妥當,坐在臨窗的百蝠雕花的羅漢榻上,見我來了,隻笑說:“你來了。”
我隻走向前行禮問安:“太後娘娘福壽安康。”
“快起來吧,雖說是春日裡了,但你穿着也忒單薄了些,當心被風撲了,明個兒可就沒人給哀家做糕點吃了。”她隻笑着道。
一旁的竹息隻打趣兒道:“太後娘娘明明是關心小主兒,這般說,讓人以為太後娘娘貪嘴呢。”
太後聽了也笑,我隻上前答道:“原是披了鬥篷的,隻是剛才在小廚房裡忙活着,才脫了。”
她聽了輕笑着點了點頭。
我隻和茜雲把桃花馬蹄糕擺了榻幾上,又把一盞南瓜子豆腐放到太後跟前。
她隻嘗了,說很好又問:“這是拿什麼做的,鮮嫩可口得很呢。”
“太後娘娘,這是我們南邊的吃法。不過是取了些新鮮的南瓜子仁,細細研磨了,再淘澄淨了,“點”了出來,要是再放些玫瑰露或是鹹水會更好吃呢。”
“事物兒算不上高貴,倒是心思巧妙的很。宮裡的吃食,動不動就是阿膠,燕窩的,做出來的糕點,都是一個味,這些個就很好,既不會太過奢靡,又可口。”
“太後娘娘過獎了,這個隻是吃個新鮮罷了。”
太後隻吃了小半盞,方才罷了,又對竹息道:“給皇帝也送一盞去。”
竹息行禮應是,退出殿去。
又說了會子話,到了太後娘娘禮佛的時辰,隻給太後焚了檀香,才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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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一晃而過,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三月底,上林苑裡的花開了一期又一期,這日春日宴已畢,玄淩給各宮賜了新摘的櫻桃,我正坐在殿裡與沈眉莊吃着櫻桃說話兒,青蕪急急的從外間走來。
我看她神情慌慌張張的,隻問:“怎麼了,可是有事。”
她支支吾吾的:“有話就說,别在這裡怄人。”
她隻答了,隻說玄淩下了旨意,賜甄嬛溫泉行宮湯浴。我們都知道,這是甄嬛身子好了,宮中人多眼雜,皇上隻特特的賜了溫泉,诏幸于她。聽此話,一旁的沈眉莊有一瞬的失神,然隻是一瞬間,又面如常色。
“甄姐姐可算是熬出來,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一些。”我隻笑着對沈眉莊道。
沈眉莊也笑着應道:“是啊,如今嬛兒得了皇上的寵愛,我也算是放心了,之前雖是晉了位份,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宮裡的衆人向紅眼雞似的,這下可算是好了。”說完她隻盯着桌子上,放着的琺琅彩繪秋日菊花的茶盞出神。
我忖度她所思所想,不禁也有些惆怅。
初進宮時,她也算的上是盛寵,他知她愛菊花,便把花房所有的菊花賜予她,還賜名她的宮室為“存菊堂”,他們也得上是琴瑟和鳴。後宮之中,美人衆多,她以為他待她不同,如今得知他待甄嬛更加不同,心裡有些糾結的情緒。
一方面她為甄嬛高興,一方面又為自己感到難過,現下她覺得口中的櫻桃酸極了。
我看她皺了眉頭,隻問:“姐姐,怎麼了。”
她笑笑:無事,隻是吃到了一顆櫻桃,酸澀極了。”
“這原是有的,縱然是一棵樹上的果子,保不齊有酸有甜,若是所有的果子都是甜的,那麼甜的那一顆反倒沒有那麼珍貴了,又說所有的果子都是酸的,那便說明這果子是不值得吃的。”
她聽了不由道:“好嘛,一顆酸果子也有那麼多的話兒,難怪我宮裡的主位淑儀娘娘說你是個妙人,和你說話有趣呢。”
“我認真的與諸位姐姐說話兒,姐姐倒要拿我打趣兒,隻把我當個篾片相公取笑,可是要給發饷銀的奧。”
我說完她隻笑,方才把剛才的陰郁氣氛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