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拿着燈籠,踩着步梯進入驢車裡。
驢車裡,梅姨娘渾身被捆綁着,嘴裡被帕子堵住,頭發散着,衣服上也是血迹斑斑,一副凄慘無比的模樣。
她看着有光隻是睜開眼睛,等看清是我,雙目圓睜着盯着我,嘴裡隻嗚嗚的,身子向我身邊滾動,但是一滾動又扯着身上的傷口,又是一陣的絲絲作響。
我不和她多做什麼言語,隻是對着她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随後退出驢車,用着帕子撫着面,隻走到李德面前,朝他行禮:“德叔,隻請您體諒一下我和母親的處境。”
他當下一愣,扶起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隻讓身後仆婦送我入府。他行一禮,轉頭趕着驢車,慢慢的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我看着那驢車走遠,隻微微笑着轉身。突然,隻看見蕭姨娘領着兩個丫鬟,站在門口看着我。
我隻微微欠身:“蕭姨娘。”
她隻怔怔的看着遠方,我又說一聲:“姨娘。”
她點點頭,隻說到:“她可是走了。”
“走了。”我回道。
略沉沉又說:“我來送送她,隻怕這一世她也便這個下場了。”
“大小姐安排的?”她問。
我隻微笑着說:“姨娘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隻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哪裡有這樣的手段了。縱使,我有這樣的想法,誰又聽得我的吩咐呢。不過是父親的意思吧。”
“老爺?”
“怎的,姨娘還不明白,梅姨娘這樣的人,就算生的再惹人生憐,口吐蓮花,也比不過他自己的仕途經濟,官場名聲。姨娘,您說是不是。”我說完,不再等她說話,隻一欠身,回府門去了。
經過穿廊時,聽見雅苑裡淨是凄慘悲苦之聲,轉過半圓拱門,隻看他們咒罵之語,左不過是怨我狠毒,說我陷害了他們的娘親之事。
我站在院子裡隻說:“梅姨娘的事情,想必你們自也是聽說了,妹妹們年齡也不小了,也是知曉事理的年歲了。明日,自有人接你們去蕭姨娘處,學禮識字練習女工,更要好好的學習那些管家之事,此後你們也隻是蕭姨娘的女兒了。我不管你們是願意,還是不願意,若你們隻一味的以梅姨娘的女兒自持,更不慎把府裡肮髒事傳出去,我是不怕的,大不了剪了頭發做姑子去,隻問你們,又要如何呢。”
我說完,看了一眼院子裡的西廂房,裡面已空,看來弟弟已經搬去了依蘭閣旁的院子裡。
轉身走出去,順道去了弟弟的院子裡,他年紀不大,并不懂從這個屋子裡搬到另一個屋子裡意味着是什麼。
他小小的一隻,隻縮在被子裡酣睡着,一隻腳伸出被子來,我隻把被子給他蓋好,往外走,不小心驚了在外間守夜丫鬟仆婦,我隻做出禁聲手勢。掩門走出院子。
次日起,母親醒得早,精神了許多便起身梳洗。聽丫鬟仆婦說嘴便知曉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我睜開眼睛,母親隻坐在床邊看着我。
“母親,怎麼起來了,可是覺得身上好了些。也該好好養着才好。怎麼在這看我,可是我臉上有了花不成。”我笑着問母親。
母親隻笑着看我說:“淘氣。”
“我躺了這許久,骨頭都躺的酥了,今日身上覺得好些,頭也不像往日那般沉,就起來了。隻是剛才,我梳洗的時候,偶然聽了一樁奇事。”
我疑問的看着母親:“什麼奇事,母親隻說來我聽聽。”
“我聽那些灑掃庭院的婆子說,雅苑那位生了重病,昨夜晚間被老爺遷去莊子上養病了,你到說奇不奇。”
我隻裝無意說:“這又有什麼奇的,人吃五谷雜糧,難保不生個五病六痛的,莊子上清淨,卻說是最适宜養病的。”
“話是這麼說,可莊子上終究比不得府裡,又時時去請大夫,好藥好湯的養着便是了。”母親自是暗自思慮的說道。
“母親,她怎麼樣關我們什麼事,母親病剛好,愈發不能深思的。”我作勢掀起被子,纏着母親給我編發。
“母親,父親大約再過幾日就要啟程了,雖然一應用物蕭姨娘是備齊了的,母親到底也要走一趟,難保姨娘不忘記什麼。”我看着鏡中給我編發的母親說。
母親看着我笑笑:“很是呢,等一會兒,用過早飯我們一塊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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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茜雲拿着信送來給我。
隻是杜靜姝來的信,用的是極佳的澄心堂出的十景紙,帶着一些熏香的氣息,隻隐約畫的西湖的三潭映月的景,好不雅緻。
隻見簪花小楷書着:
“容兒啟,你可還好,伯母病可大愈了。我近日甚是無聊,便出門閑逛,三月間,這裡甚是溫暖,各色的花都開了,配這城,當着是美極了。這裡不像我們那兒,山水景色是分開的,這裡山山水水是在一塊的,一條小河穿城而過,流過千門萬戶,處處楊柳依依,人們出行,也少有馬車,隻撐着一帆小船而去。船娘撐船的時候唱的調子,當真是比黃莺兒還要悅耳。隻是遺憾不能與你們一塊。勿念,落字姝。”
我隻是笑着給她回一封信,說些近來的趣事雲雲。
三月二十六,父親啟程上任。我,母親和蕭姨娘等人一同在碼頭送父親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