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聲,段疆和盛歸大包小裹走進來。
何櫻白了段疆一眼,沒理會他的接茬,轉頭又看了眼提着行李,從門口擠進來,沉默的坐到病床的另一側的盛歸。
“看你一天,我都餓了。”何櫻識趣的拎過段疆手中的外賣,拉着段疆退到走廊,留給戰纾和盛歸獨處的空間。
病房裡重新陷入寂靜,盛歸和戰纾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時移開目光。
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一個無法說,一個不知道怎麼說。
最後,還是盛歸這個能大聲說話的人率先開了口,“我讓你的同事們先回去了,他們明天會來看你。”
“譚子林沒事了,手術成功,現在還在睡着。其他傷員也都沒啥大事兒。”
盛歸一一說着情況,眼神從上到下掃過戰纾全身,檢查了一遍情況,整理了一遍床鋪,讓戰纾能更舒服一些。
“還有就是,從今天起,我會住在這兒,直到你痊愈。”盛歸大力拍了拍身旁的行李袋。
“你不願意也沒用。”盛歸又說。
戰纾一眨不眨的盯着盛歸,翹起一根手指,想向他的方向挪動,卻牽動了傷口,猝不及防的疼痛讓她定住動作,細碎的聲音從呼吸面罩中溢出。
“你想說什麼?”盛歸搬過凳子,趴在她的床沿。
這個角度,戰纾隻能看得見他耳後和毛茸茸的頭發,她眨巴了下眼,腦袋向盛歸的臉夠了夠,“那時...我...聽到了...你說...别怕...”
戰纾說得斷斷續續,卻格外執着。
“我就...”說到一半,戰纾眉心微微蹙起,緩了一陣兒,才繼續說,“不怕了...”
盛歸身形定了定,沒想到戰纾會在自己面前說軟話,他安撫性的整理了下戰纾的頭發,聲音軟下來,“你别說話了。”
“打字吧。你寫一個字我念一個字,念錯了你碰一下我,然後再改。”盛歸把手機調成手寫模式,塞到戰纾手指下面,揚了揚下巴,示意戰纾可以開始寫了。
戰纾手指動的并不靈活,時常一個字還沒寫完系統就彈出了其他漢字,但兩個人慢悠悠的一個寫一個念,倒也把時間過得充實。
半黑的病房裡,盛歸一字一字的念“我、有、在、拼、命、活、着。”
“我、想、活、到、100、歲。”
戰纾費力的寫完這一串話,指尖放松的自然蜷起,眼神卻還落在盛歸身上。
“......”
盛歸念到一半就将臉偏開了一個角度,強忍着直到念完他才忍不住的站直身,面向窗外,背對着戰纾雙手狠搓了下臉,過了一會兒才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不是說過嗎,肯定沒問題的,有我在呢。”盛歸指着自己的胸牌給戰纾看。
“我很厲害的。”盛歸說。
戰纾彎起眼睛,指尖在病床上點了兩下,算作點頭。
她雖然醒過來了,身體卻虧空得厲害,耗力的說兩句話,寫幾個字,倦意便又上湧,包裹着她沉沉睡去。
等她恢複了些精神氣再次睜開眼,盛歸已經被冠上了“急診最好抓醫生的第一名”的榮譽稱号。
自從搬到醫院看護這一周以來,盛歸每天都在昏天黑地的加班和陪床。因此,還硬生生掉了五斤,雙頰都有些凹陷。
好在戰纾的身體平時多有鍛煉,傷口恢複得算快,而每天的檢查報告又都像是在給盛歸打一劑隐形興奮劑,刺激得他幹勁滿滿。
隻是精神再振奮也彌補不了身體的虧空,他陰翳的臉色配上明顯的黑眼圈顯得他像個不能見天日的□□大佬,把每個來看望的人都吓了一跳。
其中,何櫻更是每次探望都要做出誇張的反應。隻見她一邊喊着“靠。鬼啊你。”一邊一個後撤步與盛歸拉開了距離,還伸直胳膊制止盛歸靠近她,“麻煩你趕緊回去睡覺行不行。”
“你現在這樣容易吓到病人。”何櫻說。
“真的假的?”盛歸摸了摸自己的臉,“很難看嗎?我沒感覺诶。”
“真的,你别在這自戀了。我客觀的說,你現在醜到爆。”何櫻推搡着盛歸往外走,一把将他鎖到病房外,隔着門喊,“你先回家睡一覺,我走的時候給你電話。”
盛歸敲門幾次皆無果,才發覺自己又被何櫻騙了。這幾日裡,何櫻和段疆也時常過來照顧,每次來又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給他逼走,使得他無所事事的隻能補覺。
“我真服了。”何櫻趴在門框聽着外面的腳步聲,确認盛歸離開後才走回病床前。
見戰纾還在笑着看自己,沒好氣的聳了下肩膀,“我真不容易,每次來還要編個理由把他支走。”
“辛苦你了。”戰纾說,“等我好了請你吃大餐。”
“不辛苦,也不用請我。”何櫻低頭擺弄着新買的洋桔梗,雙手揪掉了幾片葉子,不敢擡頭看戰纾。
“因為我已經把你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