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完全看不到江括的身影，初螢才慢慢把頭轉回來。

她嘴角的弧度已經落回原處，明明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别，卻看得旁邊的于清清大氣不敢出。

外面太陽高照，前面靠窗的同學幾乎都拉上了窗簾，所以看到剛才那幕的人寥寥無幾，但于清清就坐在初螢旁邊，就是再控制着自己不去注意，也避免不了餘光看到些什麼。

男生帶着口罩，她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瞧，也認不出來是誰，隻是知道，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于清清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但初螢卻沒發現，她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橘子上面，就那麼看了很久，最後，她的眼睛重新彎起來。

裡面帶着光，閃閃發亮，就像夜空中的星星。

初螢發現了，江括似乎很擔心那次的綁架會給她留下應激創傷，所以上次回如江時萦繞在鼻尖的是蘋果的清香味，這次是橘子。

他試圖用不同水果的味道替代那晚難聞的、帶着恐懼的汽油味，告訴她：不一樣，不用害怕。

初螢的指腹輕輕在橘子上面點了點，心想，等下次見面，她要親口告訴江括，她不害怕。

因為不管是回去，還是在來坪川的路上，她心裡想的，都是他。

也隻有他。

-

等到達下個目的地，在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中同學們艱難完成了這次的葡萄溝之行。

葡萄很甜，汁水也足，很好吃。

初螢摘得不多，看着那幾提葡萄，她想給蔓姨送點，甚至不切實際地祈禱司機師傅能不能再去江括那裡加一次油，她願意出油錢。

但不管她再什麼禱告，大巴車還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坪川越來越遠，再次停到了學校門口。

于清清問道：“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家嗎？”

還有一天假期，同學們都準備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初螢選擇留校。

知道他們拿着東西很不方便，學校門口來了很多家長，專門過來接人，于清清的家長也來了。

“不了。”初螢對她笑了笑，安慰道，“我在學校也能休息很好，叔叔等很久了，快回去吧。”

知道她的性格，于清清沒再做無用功，叮囑道：“你自己在學校要好好吃飯，晚上記得把寝室門鎖好……”

聽得初螢失笑，推着她往家人的方向走：“知道啦！”

等把于清清送走，初螢才背着包拎着葡萄回寝室，校園裡，也有不少同學也往寝室走去，一部分是也選擇留校，另一部分回寝室收拾東西後再回家。

初螢的室友都回家了，寝室再次剩下她一個人，她不僅不覺得孤獨，反而覺得自在。

她摘得葡萄不算多，但也吃不完，準備給姑姑送點。

因為不想見到尤文傑，初螢不準備去她家裡，而是給姑姑發了消息，約到某個咖啡館。

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姑姑大概率已經吃過飯，食堂假期不開門，她也不怎麼餓，準備在路上随便吃點。

初螢簡單收拾了一下，拎着葡萄走出寝室。

好巧不巧，她剛走出來，緊挨着寝室門也忽然打開，同時有聲音傳來：“想去哪裡吃，爸爸媽媽帶你去。”

聽到聲音，初螢的步伐一頓，但也隻是一瞬間就接着動作。

她又沒做錯什麼事情，為什麼要躲。

周穎自然也看到初螢了，瞥了她一眼就移開視線。

倒是張希清欲言又止的，但沒等她開口說什麼，就被周穎拉着下樓。

初螢就慢了幾步跟在她們身後，不遠也不近，是正常走路的距離。

剛下樓，就看到宿舍前有人在等。

初螢眸子一垂，裝作沒有看到，聽到張希清叫道：“爸爸。”

張榮紹應了聲。

初螢腳步不停，想直接繞過他們，就像繞過陌生人一樣。

張榮紹卻忽然叫住她：“幹什麼去？”

初螢的步伐一頓，向他看過去，沒有說話。

看着她，張榮紹皺了皺眉，頭疼道：“現在給你發信息都不回了？”

停了下，初螢開口：“還沒看。”

這是實話，她一直忙着收拾東西，還沒來得及看手機。

但不管是真的假的，張榮紹信或是不信，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

張榮紹也沒想和她争辯真假，他忽略周穎臉上的不滿，說：“一起去吃飯。”

周穎不願意，初螢更不願意，她搖頭道：“約了姑姑，先走了。”

說完，不再給張榮紹任何開口說話的機會，她轉身向校門走去。

看着初螢的背影，張榮紹突然覺得拿她越來越沒辦法，有什麼東西正在以不明顯的速度溜走。

他煩躁地捏了捏鼻梁。

周穎冷笑，懶得再挖苦幾句，拉着張希清離開。

張希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初螢很快就把這個小插曲扔在腦後，到咖啡館時張慧舒還沒過來，她挑了靠窗的位置等着。

等坐到這裡，初螢才拿出手機，剛點開屏幕，就看到了張榮紹的信息，問她在哪兒，讓去吃飯。

初螢垂眸看了幾秒，接着長按他的備注，點擊“删除該聊天”。

接着視線上移，看着最上面置頂熟悉的頭像前面小小的“1”，她的眼睛不自覺地彎了下，同時手指動了動，點開。

江括問：【不餓？】

初螢下意識搖搖頭，又打字回：【嗯，把葡萄給姑姑後準備買個小蛋糕回寝室。】

下秒迅速補充：【很好吃，你以後要是有機會來如江，我請你吃！】

最上面的“正在輸入中”顯示了幾秒，江括的消息才姗姗來遲：【嗯。】

雖然隻有簡單的一個字，但是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