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初螢蹲在那裡緩了好久 ,最後也沒有再打開行李箱。
風扇在吱吱作響,初螢躺在那張單人床上,思緒始終沒有平靜下來。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心裡來回亂竄,原本就睡不沉的人一晚上夢不斷,做了一個有一個的夢,等迷迷糊糊睡醒時什麼也沒記得,隻是覺得累。
初螢就那麼坐在床上,等意識略微回籠才起身走了出去。
剛拉開門,她的第一反應是尋找江括的背影。
但環視一圈後,也沒有看到人。
夏天太陽總是升起得很早,屋外陽光刺眼。
初螢剛走出站房就被陽光刺得下意識閉上眼睛,她擡手擋在額頭,想等着這瞬間過去。
很快,也許隻過了十幾秒,剛睜開眼睛,卻發現身旁站了人。
初螢剛剛在尋找的人,此時就站在她的右手邊。
他臉上的水珠還沒擦幹,應該是剛洗了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江括目視着前方,和她并肩沐浴在陽光下。
陽光灑在臉上,像是在他周身鍍了一層柔光。
看到他的那刻,初螢愣了瞬間,她看着江括,就蓦地想起昨晚的那幕。
也許她的目光太明顯,又停頓了太長時間,江括忽然開口道:“等會兒吃早飯再去關爺爺家。”
等說完,他才轉過頭,把視線轉到初螢身上。
初螢不着痕迹地、仔細地觀察着江括的神色,但看不出什麼不同,就像是他昨晚那瞬間的停頓隻是初螢的錯覺而已。
看不出來,那就當他沒看到。
退一萬步來講,看到也就看到了。
初螢決定不再想這件事。
等簡單洗漱完畢,初螢再次坐到江括的摩托車後座上面,看着路兩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她忽然有點恍惚。
誰也不知道,在離開的這幾天裡,這條路上的風景出現在初螢的夢裡。
不止一次。
站在關爺爺家的小院子的門前時,初螢依舊站在那棵槐樹下,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點近鄉情怯。
她看着江括敲了敲門,看着門被緩緩打開,看着關寶從門縫裡冒出腦袋,看到江括眼睛亮亮的,他扭頭朝院子裡大喊:“爺爺,阿江來啦——”
剛說完,關寶就看見後面的初螢,頓時他的眼睛都瞪大了,裡面滿是驚喜。
下秒,他連忙把大門完全打開,用更加興奮語氣扭頭對關爺爺說:“阿江帶着初螢姐姐一起過來啦!”
除了最後這句話,就像是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重複了一遍。
不同的是,裡面夾雜的情緒有了改變。
關寶急急忙忙走過來,站定,他仰頭望着初螢,用掩蓋不住的高興語氣問道:“姐姐你是回來看我的嗎?”
初螢彎了彎眼睛,輕輕點了點頭,接着她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給關寶看:【這次可以給你買糖吃了。】
這下,關寶笑得兩排牙齒都露出來,拉着初螢就要往院子裡走去。
江括站在他們前面,擋住了路,關寶甚至還嫌江括礙事,繞過他時,專門停下,用一副老成的語氣教育道:“阿江,你好沒眼色哦。”
江括:“?”
他曲起是指,在關寶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明明不疼,關寶這次沒大嗓門給關爺爺告狀,而是戲精地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初螢道:“姐姐,阿江打我。”
初螢嘴角抿着笑,擡手在江括彈的地方用手掌給他扇了扇風。
是哄小孩子的動作,但是很有用。
關寶立馬換了一副模樣,雄赳赳氣昂昂地伸出兩根手指,道:“我現在有兩個人撐腰!”
江括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根棒棒糖,直接放到他的手指之間,語氣敷衍誇贊:“哇,真厲害。”
毫不走心,像個機器。
看着手指中間的棒棒糖,關寶單方面原諒了阿江的敷衍。
要不是因為限制他吃糖的次數,他能每天吃。
可能有這個小插曲,減緩了初螢的緊張情緒,但在看到關爺爺的那刻,她還是像個做錯事的小朋友。
幾天過去了,她的情況沒有一點的好轉,好像自己辜負了關爺爺的心意一樣。
但是幸好,關爺爺臉上沒有出現哪怕一絲的失望。
“這件事急不來。”關爺爺依舊和顔悅色,“你不要把這件事當成負擔,會慢慢好的。”
他說:“這段時間你就當調養身體了。”
在來之前,江括和關爺爺打電話說過關爺爺的情況,把初螢曾經給他照過的、如江的醫生開的藥名稱也說了,他問關爺爺是不是開的藥不對。
關爺爺說藥沒問題,是心的問題。
關爺爺歎口氣,搖頭說:“你應該比其他人更清楚,心病難醫。”
聽到那四個字,江括沉默了。
确實更清楚,甚至這也是當時促使他留下初螢絕大部分原因。
是他不經常出現的恻隐之心。
江括是真的希望,在九月之前,初螢能邁出心裡的那關,能健健康康迎接高三。
“按時吃藥外,平時多運動。”關爺爺道,“咱們循序漸進的,慢慢變好。”
一字一句,仿佛回到小時候姥爺安慰她的時候。
蓦地,初螢的鼻尖發酸。
“知道了。”就像是初螢的代言人一樣,這次不等她打字,江括就自動幫她接道,“等過兩天休息就去爬山。”
“我也去!”關寶舉手,見縫插針道,“要去爬哪座山啊!”
江括看了眼初螢,嘴角不明顯揚了下,道:“三留山。”
關寶天真道:“林泰哥說過三留山不是山,是坡,男子漢就要立志爬三山五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