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心底的浮動重新歸于平靜,站房外又有汽車聲傳來,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加油的人,而是頭疼得要命的李樹生。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還沒走進來,李樹生已經忍不住教育很不讓他省心的江括,“今天要不是我來加油,你是不是準備讓她把加油站砸成……”
一句話沒說完,李樹生蓦地止住話音。
他沒想到房間裡有人,也沒想到這個人會是初螢。
李樹生整個人都有點懵,他看着初螢,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下意識開口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沒等初螢打字,旁邊就有人替她回道:“晚上。治嗓子。開學之前走。”
十來個字,把李叔可能會問的問題回答了大半。
李樹生:“……”
誰問你了。
沉默幾秒,李樹生穩重道:“關醫生的醫術确實不錯,讓他治可以放心……”
話是這麼說,但他欲言又止的,最後也沒把那個最要緊的問題問出來。
簡短地說完初螢的事情,李樹生又突然想到來加油站的事情,他重新看向江括,頭疼得厲害,也不想再說教,心累道:“你要是不知道報警電話,我可以打印出來在這裡貼個十張八張的,讓你刻在心裡。”
李樹生說得模棱兩可,初螢聽得雲裡霧裡,但是也知道他說的是今天傍晚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她挂視頻後,警察也來了嗎。
想到李樹生未進門的那句話,初螢猜應該是湊巧。
要不是李叔湊巧過來,估計不會那麼快結束。
看着李叔頭疼的模樣,江括默了默,張嘴解釋道:“還是沒來得及……”
“放屁!”李樹生粗魯打斷道,“來沒來得及你自己清楚,少渾水摸魚。”
李樹生還想說點什麼,但初螢在旁邊聽着,他又不好說太直白,撂下一句“好好想想”就轉身出門。
江括給初螢指了下李叔的背影,接着擡腳跟了出去。
在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室時,李樹生的動作頓住,無頭無尾地問了一句:“她家人知道嗎?”
“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剛才李樹生就想問了,但轉念一想她的嗓子就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出現的問題,怕問到什麼讓她不開心的,更加不利于恢複。
他不想刺激初螢,隻是一想到當時張榮紹的一系列反應,他就想皺眉。
對于這件事,李樹生私心不想讓江括摻和太多。
想到初螢出去接的那個電話,江括思考了幾秒,承認道:“知道。”
不管贊不贊同,應該是知道的。
江括說的是實話,但李樹生還是狐疑看着他,反問道:“真的?”
而江括非常耐心地、一點不心虛地重複一遍:“真的。”
這下李樹生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沉默幾秒,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沉了下去:“你應該知道擔負一個人的安全責任重大,既然想好了,那平時自己就多注意點,别出岔子。”
江括頓了下,低聲應道:“知道了。”
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麼,李樹生心煩地擺了下手,彎腰坐進車内,不想再和江括說話。
江括态度還挺好:“李叔路上小心。”
李樹生的回應是搖上車窗,絲毫沒有留戀地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地汽車尾氣。
即便這樣,江括的嘴角露出不明顯的笑容,他站在那裡,直到看不清遠處警車的背影才轉身向站房走去。
初螢在那裡坐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眼前出現一片陰影才反應過來,她愣了瞬間,側過頭旁邊看過去。
江括站在燈光下,影子剛好覆蓋在她的身上。
初螢就坐在那裡,擡着眸子,一動不動看着他,隻是在下意識間連眨眼的頻率都降低了。
江括往前走了兩步,光線逐漸重新落在初螢的身上,直到把她完全攏在光裡。
初螢的視線随着江括的身影動作,她看着江括彎腰拎着一張矮凳放到她的對面,隔着兩米遠的位置、坐下。
矮凳表面的布藝上是五顔六色的小碎花,是屬于夏天的顔色。
江括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四周避免不了的安靜下來。
但初螢也不覺得尴尬,她的注意力全部在那個有點可愛的小矮凳上面。
初螢上次在這裡沒有見過,不知道是不是剛買的。
是誰買的?
是林泰,還是江括?
要是江括買的...這麼想着,初螢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那個矮凳上多看了幾眼。
江括:“……”
他剛坐那裡不到十秒,一句話還沒說就重新站起身,同時擡腳,把矮凳往初螢面前踢了踢,開口問道:“喜歡這個?”
看着一寸寸挪到眼前的碎花凳,初螢聽到聲音後猛地反應過來,她連忙搖搖頭,連身體也坐得直了些。
初螢想把矮凳放得離自己遠一點好讓江括坐,但沒等她動作,江括已經轉身走向旁邊的貨架上,從角落拿出一個牙刷。
等他再次走到初螢面前時,沒再坐凳子上,而是蹲在她的面前。
在他們中間,隔着一個小碎花矮凳。
離得不遠,短短的幾十公分的距離,近到能看清彼此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
江括把手中的牙刷放在矮凳上面,開口道:“今天隻能在這裡湊合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