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颚目不轉睛的盯着船娘,不耐煩的揮手,“去去去!把人趕緊給我帶來!”
紅姐深知他是個喜怒無常又暴虐的主兒,所以看到虞歲的時候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怎麼才來?!啊?快點進去,靳長官心情極差,你想法子周旋,務必讓他消消氣!”
虞歲低着頭,輕輕應了一聲就端着茶進去了,隻留下紅姐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
“軍爺,您要的茶”,虞歲躬身将茶盞擱在桌上,袅袅茶香随之飄散開來。
靳南颚眉頭微皺,擡眼斜睨,滿臉不耐道:“你是新來的?怎麼磨蹭這麼久?” 他聲音粗粝,帶着上位者慣有的威嚴與煩躁。
虞歲不慌不忙,直起身子,微微福身,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軟糯與恭敬:“軍爺恕罪,小女子來的路上怕茶涼了,特意又去溫了溫,耽擱了些時辰,還望軍爺莫要見怪。”
靳南颚神色稍霁,擡眼打量,隻見虞歲低垂着眉眼,長睫輕顫,膚若凝脂,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的頸邊,更添幾分楚楚動人之态。
“你這聲音很有幾分吳侬軟語的味道,哪的人啊?”
“牛市。”
“什麼玩意?你從牲口棚出來的?”
虞歲笑了笑,“軍爺真愛說笑,用茶吧,一會涼了茶香就散了。”
靳南颚聞言,眉頭一皺,似乎對這答案不太滿意,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夾起茶盞的邊緣,舉到眼前,對着燈光細細端詳,茶湯在光影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
随後,他慢悠悠地将茶盞湊近嘴邊,輕啜一口,茶水在舌尖打轉,片刻後,才緩緩咽下,接着,一口飲盡茶盞中的茶,抹了抹嘴,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啧,這茶,經你手泡出來,滋味就是不一樣,有點意思,老子倒是好奇,牛市那地方,怎麼養出你這麼個妙人 。”
他放下茶盞,身子微微前傾,雙眼緊緊盯着虞歲,像是要從她身上挖出更多的秘密 。
“軍爺擡愛了,不如咱們來玩個遊戲吧”,虞歲低頭作出一副害羞的姿态,她眼角餘光悄然掃向那隻空茶盞,檔案袋裡的毒藥,不出意外應該是番木鼈,這種劑量下去,很快就有結果……
但是也不能全然相信,虞歲想着,手指不經意間移到大腿根,好在她事先準備了短刃。
“哦?玩什麼?”
“不如軍爺您蒙上眼睛來抓我們吧?”,虞歲說着還看了眼旁邊的船娘。
船娘們這會也跳累了,換種玩法也好,說不準哄着這位财神爺玩高興了,那賞錢也能翻倍了。
當下她們便如彩蝶般圍攏上去,七嘴八舌地嬌聲哄着靳南颚: “這位妹妹說的是呢,軍爺~咱們玩嘛~好不好啊?”
“是啊我的爺,來嘛~”
更有膽子大的摘下披帛,嬌笑着蒙上靳南颚的眼睛,“來啊,來抓我們啊~”
靳南颚任由船娘蒙住眼睛,指着虞歲放聲大笑,“哈哈哈,好好好,還是你會玩!賞!等老子抓到你,好好賞你!”
虞歲看了眼他的狀态,滿意的笑了,不着痕迹的往門口退。
“嘶,你綁的輕點,老子心口疼!”
整個船艙裡,燈光搖曳,茶香、酒香、脂粉香交織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氣氛熱鬧得甚嚣塵上。
虞歲趁着這混亂的當口,又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剛退出門口,就聽到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着,船娘的呼喊聲尖銳的像能掀翻艙頂,“啊!來人啊!出人命了!”
靳南颚的親兵迅速沖進去察看,領頭的一把抓住後知後覺進來的紅姐,“說!怎麼回事!”
紅姐抖得像篩糠,腦子不停的轉,語無倫次的說:“軍爺!一定是那個奉茶的!她是新來的!我第一次見她!一定是她!她有問題!”
領頭的一個巴掌把紅姐扇倒在地,“賤人!不早說!”,打完惡狠狠的回頭吩咐其他人,“給我搜!一寸一寸搜!調動附近的地頭蛇一起搜!她跑不了多遠!找不到她,誰都沒法跟吳大帥交代!”
“是!”
番木鼈,興奮的狀态和劇烈運動會加劇毒素擴散。
“狗雜碎,死在牲口棚出身的人手裡,你也算死得其所了”,虞歲唇角泛起一道森冷的笑,腳步不停。
烏衣巷尾,虞歲想過趙虞不在的可能,但沒想到趙虞真的不在,可真敢啊。
好,真好,今天晚上,第二次了,等着。
“是什麼人?站住不許動!”,一聲厲喝如一道驚雷在寂靜的巷子裡炸響,巷口和巷尾有黑影慢慢圍上來,腳步聲雜亂而急促。
“大哥,是個女的!”
“圍住!别讓她跑了!”
來的真快,虞歲來不及多想,她的心猛地一縮,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可多年的磨砺讓她迅速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她掏出佩qiang,拉動套筒查看彈匣裡子彈的數量,呵呵,兩顆子彈。
這是?有一顆留給她自己的意思麼?
虞歲咬了咬牙,心下暗忖:行啊趙虞,這兩顆子彈,我早晚親手還給你。
看着漸漸逼近的黑影,虞歲默默計算子彈最遠的射程……等兩顆子彈打光……
最壞的結果跟牛市比,能差到哪去?
如果地獄有具象,那虞歲很早很早前就知道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