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一年,江甯府,軍閥割據,派系鬥争初現端倪,各方勢力交織盤踞,攪弄出一片金陵風雲。
光影重重,初相逢。
“這是你完成特訓後第一次出任務,目标是這個人”,高世柒說着,遞給虞歲一張照片。
“這人是誰?”
“啧,底下的人沒教你規矩麼?執行任務,不該問的不要問。”
虞歲抱着手臂,有些嘲弄的問:“你自己聽聽這合理麼?長得像的人多了,我連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确定目标無誤呢?”
“虞歲,以後我是你的專屬上級,很嚴厲的那種,這是你該有的态度麼?”
“那麼,我嚴厲的直屬上級,雖然我是同期最優秀的學員,但不代表我能優秀到憑圖識人,還不是正臉,您覺得呢?”
高世柒眼底劃過一抹異樣,半晌,深吸了一口氣,“這人是直系吳佩孚的手下,靳南颚,很多重要軍事行動策劃的背後都有他的影子。”
虞歲的眼神鄭重了幾分,“靳南颚?記住了。不過您這上級當得可真夠累的,非得我這種問法才肯透露關鍵信息,希望後續别再這麼藏着掖着,不然之後的任務可不好辦。”
高世柒拉開抽屜,扔給她一個檔案袋:“别跟我扯這些,情報和毒藥都在這檔案裡,你看完立刻銷毀。這次任務隻許成功,如果出岔子,你知道該怎麼做,不要連累組織。還有,别仗着自己有點本事就肆意妄為,按時交差才是你該做的。”
虞歲打開檔案袋掃了一眼情報,裝好毒藥然後拿起桌上的打火機,火苗噌地一下蹿起,幽藍的焰尖舔舐着檔案的邊角,她微微眯起眼,目光在被吞噬的紙張上遊移,“隻要情報無誤,不用擔心我會掉鍊子。”
“對了,趙虞你應該知道,這次會安排她跟你一起去,給你打掩護,撤離路線她會負責。”
“嗯,知道了。”
“很好,虞歲,上面對你的評價很高,我很期待你這次的表現。”
虞歲随意地拍了拍指尖沾上的紙灰,漫不經心地開口:“您高看我了,大概是我特訓期間的狀态比其他人強些,這才入了上面的眼,您先不要期待太高,免得到時候失望。我做事呢,向來隻按自己的節奏,如果趙虞拖我後腿,可别怪我不講情面。”
秦淮河畔,虞歲根據情報走到第九棵柳樹下,隐在暗處,快速的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心下暗暗将所有的路線草圖在腦海裡反複的勾勒、推演,這是她下意識的本能反應,習慣第一時間排除潛在威脅。
帶她的人教過她,理智的頭腦和未雨綢缪,才能在險象環生的任務裡牢牢握住每一線生機。
晚風輕拂,夾雜着絲絲縷縷的水汽,有輕柔的女聲響起,“将軍戰死君王系…”
虞歲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爺想出來的,用這句詩做暗号,這個寓意……她壓下心裡的反感,淡淡接應:“薄命紅顔馬上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虞歲,還記得我麼?趙虞。”
“嗯,有印象。”
“诶呀,你還是這麼冷淡。”
“任務結束之後再叙舊,先說說現在的情況吧。”
“看到河裡最大那艘畫舫了麼?”
虞歲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瞧瞧,這紙醉金迷的做派,典型的走艙畫舫,船體外觀雕梁畫棟,船身色彩絢麗又莊重,描金線條勾繪,艙頂是輕盈舒展的船篷型,篷上挂着琉璃燈,與夜晚的河水相映成趣,好一幅槳聲燈影的美景。
“嗯,靳南颚的?”
趙虞點點頭,“對,你來之前我看過了,他這會正在前艙聽戲,具體在哪你自己去找,等一下你先去中艙的休息室,給你準備了衣服和短qiang”,說着,上下打量了一眼虞歲,眼神中有藏不住的輕蔑,“如果你在前艙不能得手,後艙包廂窗邊的盆栽裡有備用毒藥,是為了防止你第一次沒有得手還有第二次機會。”
“第二次機會?”
“是啊,像你這種隻有漂亮臉蛋沒有真本事的我見多了,不過沒關系,我給你留後路了。”
虞歲神色不變,笑的溫婉,“真是辛苦你了,等結束了,我好好謝謝你。”
“時候不早了,你去吧,我在烏衣巷尾等你”,趙虞擺擺手,神态裡帶着高高在上的不屑。
虞歲笑的愈發溫柔,也不說什麼,轉身離開。
靳南颚的畫舫,虞歲換完衣服畫好妝之後走出休息間,随手端起廊下的茶點,姿态優雅,視線悄然掃向四周,狀似無意地品嘗着點心,實則暗暗觀察着畫舫上的每一個人、每一處細節,心中默默盤算着接下來的行動 。
“大哥,前艙是不是來了貴客啊?這點心都比往常精緻呢”,虞歲嬌笑着攔住了一個茶房,不動聲色的将手指靈活的探進他圍裙裡的銀包……
這種級别畫舫上的茶房,個個都是人精,整日周旋在形形色色的客人之間,練就了一雙能洞悉人心的銳利眼睛。他停下腳步,微微眯起眼,上上下下将虞歲打量一番,“從前沒見過你,新來的?”
虞歲從善如流的回答:“我是求了紅姐來頂班的。”
茶房目光裡透着精明與審視,末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今兒這位可是個有來頭的主兒,還大方,賞錢不少。”
虞歲聽完,眼眸瞬間亮了一下,旋即又換上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她微微低下頭,睫毛輕顫,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大哥,實不相瞞,我娘病了,卧床不起,得長期喝藥,這花銷就像個無底洞。如今這世道,掙錢太難,想找個長期飯票更是難如登天。您在這畫舫上見多識廣,人脈廣,就當行行好,給我指條明路吧。”
她拿出幾塊銀元,遞到茶房手中,那銀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
茶房接過銀元,動作娴熟地将銀元置于嘴邊,輕輕一吹,迅速舉到耳邊,銀元發出清脆悠長的聲響,那聲音在狹小昏暗的過道裡回蕩,仿佛是開啟财富大門的神秘樂章。
壓低聲音說:“你這個銀元啊好像天生就該是我的,哈哈,靳老總在前艙的雅間裡,這會差不多用完飯了,你呢,去奉個茶吧。”
“大哥,你人真好。”
“嗨呀!你生的這副模樣,出人頭地是早晚的事兒,到時候可别忘了我就行。”
“放心吧,等我得勢了,好兒多着呢”,虞歲乖覺的跟着茶房去茶艙備茶。
“茶呢?你們這規矩越來越差了!”,前艙靳南颚吃過飯打了個飽嗝,斜眼看向一旁谄媚的紅姐。
“诶喲我的靳長官啊,給您預備的一定得是最好的,拿不出手的我可不敢往您眼面前送”,紅姐臉上堆滿了笑,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擺手,幾個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船娘蓮步輕移,袅袅婷婷地走進來,在一旁站定,“長官,先讓這幾位姑娘給您唱幾曲您愛聽的,咱們邊聽邊等,您看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