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伯恩的屋子裡,伊麗莎白瞥了一眼窗戶,然後又看向夏洛特,夏洛特笑了起來。
“你可騙不了我,伊麗莎。我肯定他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且他離開肯定是有正當理由的。我還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如此深情呢。”
伊麗莎白隻是微笑着。
查理已經大緻告訴了她是什麼事情把達西從他們的婚宴上叫走了,而且她非常相信自己的新婚丈夫處理那些麻煩親戚的能力,不過西頓夫人可能是個例外。
而她想着的那個人就在不遠處。
她把一杯茶遞給了瑪麗,而瑪麗既驚訝又不自在地看着面前這昂貴又奢侈的飲品——有一天她居然能喝到,而不是由自己來端茶伺候。
這時,她的新婚丈夫走進了房間,一看到他,伊麗莎白對其他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
她簡直不敢相信,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自己并不愛他,看到他的時候,自己的内心也不會有一絲悸動。當他為自己的不告而别向她道歉時,她幾乎沒怎麼聽進去他在說些什麼。
伊麗莎白歡快地對達西說道:“我很高興大家都平安無事。我确認這兒的每個人我都已經聊過了,所以你想什麼時候走,我們就可以什麼時候走。”
達西的眼睛亮了起來:“要是能立刻就走,我會非常高興,但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說完,達西就往他姑媽那兒走去。
有伊麗莎白陪在身邊,現在沒有什麼能破壞他的好心情。
奧古斯塔姑姑看他走了過來,搓了搓手:“啊,菲茨威廉!還有達西夫人。我們又見面了。之前我都沒找到機會跟你們說,這場婚禮辦得多精彩啊。有家人和朋友相伴,夫複何求呢?”(*嗯,舅舅和表哥來搗亂,還有瓜吃,怎麼不算精彩呢?)
伊麗莎白輕哼了一聲,或許是在強忍笑意,然後說道:“這的确是個令人難忘的場合。我還從未參加過這麼精彩的婚禮呢。”
聽到這話,奧古斯塔姑姑笑開了花:“你的加入,是我們家族莫大的助力。菲茨威廉太需要多被戲弄一下了。”
達西清了清嗓子。
在打趣這件事上,伊麗莎白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推波助瀾。
他轉而看向瑪麗:“我們很快就要離開了。瑪麗,我已經安排好讓你和加德納先生一起回倫敦。在我派人來接你之前,你就作為他家的一員留在那兒吧。”
瑪麗行了個仆人的屈膝禮,這與她一身淑女裝扮顯得格格不入:“好的,先生。”
奧古斯塔姑姑走上前來:“實際上,菲茨威廉,我想請你幫個忙。我突然很想去旅行——喬治安娜,我們剛才說想去哪兒來着?”
“旅行?”喬治安娜一臉困惑,“噢,對,旅行。是不是巴斯呀?”
“啊,對,巴斯。你知道的,我的風濕病犯了,菲茨威廉。我真的得去那兒一趟,可我讨厭一個人旅行。我希望你能答應讓喬治安娜陪我一起去。”
他努力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看着她:“我可從沒聽說過你有風濕病。” 鑒于她帶着獵犬騎馬時那相當魯莽大膽的樣子,他覺得這種說法實在
不太可信。
“誰也說不準啊,而且我感覺這病好像快發作了。” 奧古斯塔姑媽伶俐地說道,絲毫沒有被他的話影響:“我想,你不會想讓我忽視自己的健康吧。”
喬治安娜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顯然,這不是一場值得去抗争的較量(*中譯中:打不過姑媽)。
畢竟,奧古斯塔姑姑會保護喬治安娜,不讓她受到他舅舅的傷害,這才是關鍵所在。
“那好吧。要是喬治安娜不反對,我同意。”
“當然,瑪麗也得跟我們一起去。”奧古斯塔姑媽臉上那慣有的自鳴得意的神情絲毫未變。
“那是自然。”他幹巴巴地說道,心裡對她的意圖可是一清二楚,一點都沒被糊弄到。
“我希望巴斯的溫泉水能治好你的——喬治安娜,姑媽剛才說她得的是什麼病來着?”
“風濕病。” 喬治安娜低聲說道,臉漲得通紅。
***
彬格萊不知道這場婚宴到底是種享受,還是折磨,又或者兩者兼有。
至少他可以看到簡,而且因為他們身處朗伯恩,他還能假裝簡從未結過婚,正等着他來求婚呢。
但在過去那些日子裡,簡可從沒戴過女帽,而現在她卻戴着。當她戴着已婚女子的帽子時,他就無法忘記她已經結婚,有丈夫了。
要是在兩年前,他會陪在她身邊,跟她聊天,可他答應過達西,會和她保持距離。
簡朝他這邊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交彙。
她矢車菊般湛藍的眼睛緊緊盯着他,仿佛看着救命稻草般,可他信守諾言,沒有挪動半步。
不過,簡行動了。
她在擁擠的房間裡輕盈地穿行,仿佛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她,來到他的身旁。
彬格萊緊張地在四處搜尋起達西來,卻發現他正和伊麗莎白呆在走廊那兒,正準備離開。
既然如此,達西總不能指望他在簡主動靠近時還對她不理不睬吧。
他會跟她禮貌地聊上幾句,僅此而已。
周圍有很多雙耳朵聽着呢,哪怕他心裡有其他想法,也沒法說些私密的話。
“彬格萊先生,很高興您能回到梅裡頓參加我妹妹的婚禮。祝願您回城旅途愉快。”
他鞠了一躬,強忍着想要握住她手的沖動:“謝謝你。我要回斯卡伯勒去,我現在住在那兒。我之前因為一些事務在倫敦,很湊巧,這些事務剛好和今天的喜事趕在了一起(我才有幸參加這場婚禮見到你)。現在的倫敦不太合我的心意。”
簡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但她沒有再追問下去:“新郎新娘一離開我就得走了。我不想破壞他們的大喜日子,所以還沒告訴他們,布朗甯先生今天的情況很不好。我們叫不醒他,而且他已經一天多沒吃沒喝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不能離開太久,盡管這意味着我得錯過一些慶祝活動。” 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平靜,但她的手卻絞在了一起。
賓利并不想談起布朗甯先生,但出于禮貌,他不得不回應:“我希望你回去的時候,能發現布朗甯先生的情況有所好轉。”
“謝謝你,但我覺得不太可能。他的身體狀況正在急速惡化。”
急速惡化?她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呢?賓利的心因這其中可能出現的情況猛地一跳。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簡垂下了頭:“我妹妹邀請我帶着兒子去彭伯裡莊園住。”
彭伯裡莊園。他随時都可以去彭伯裡,而且沒人會發覺這有什麼不不對勁。
“我之前常去彭伯裡莊園。我相信你在那兒會過得非常舒适的。”
“也許有一天我會在那兒見到你。”
大廳裡亂作一團,柯林斯太太高聲喊道:“他們準備出發了!”
客人們紛紛擠向門口,準備去為這對新婚夫婦揮手送行。
伴随着這陣喧鬧聲的遠去,簡也離開了他。
賓利望着她的背影,試圖把她的模樣深深地印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