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裝了,舅舅。你在乎的隻是菲茨威廉家族的名譽和财富。如果你覺得這門親事對家族不利,我很抱歉,但我不這麼認為,而且你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達西厲聲說道。
德比勳爵氣得嘴都扭曲了:“你的那個□□襲擊了亨利,那時候你對這個家族造成的傷害還不夠嗎?”
在他身旁,伊麗莎白臉色變得煞白。
達西将一隻手放在她的手臂上以示安撫,數月來的憤怒在他心中翻湧着,舅舅試圖再次傷害伊麗莎白,這更是火上澆油。
伊麗莎白。他絕不能讓舅舅傷害到她,哪怕這意味着要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将矛盾徹底激化。
“我的女仆隻是在亨利對她動手時進行自衛。”
德比勳爵輕蔑地嗤了一聲:“你怎麼敢替她辯護!她什麼都不是。能得到亨利的垂青,她本該感到榮幸才是。”
一股徹骨的寒意裹挾着憤怒,深深刺痛了達西的心,那些他曾決意永不再提的話脫口而出:“就像她母親在她出生前九個月,因得到你的垂青而倍感榮幸那樣嗎?難道你覺得瑪麗也該為她哥哥的‘垂青’而感到榮幸?”
全場頓時陷入了死寂。
喬治安娜緊緊抓住奧古斯塔姑姑的手臂。亨利癱坐在長椅上,臉色變得毫無血色。
終于,德比勳爵開了口,聲音浸滿了毒液:“這隻不過是個愚蠢的謠言。”
“或許你願意這麼想。我派了個密探去查了這件事。” 達西打了個響指,查理像出庭作證般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查理,瑪麗的母親跟你說了些什麼?”
查理挺直了身子,說話的腔調已不是平時的模樣,而是惟妙惟肖地模仿着達西的腔調:“她指認瑪麗的父親是凱瑟琳·德·包爾夫人的哥哥,蘭利子爵。”
達西說道:“衆所周知,當時的蘭利子爵不久後便繼承了他父親的爵位,成為了德比伯爵,但那份情報隻是證實了這件事而已。她身上有足夠多菲茨威廉家族的特征,在那之前很久我就懷疑她的身世了。”
伯爵的臉因難以置信的憤怒而扭曲起來:“你是在和她上過床之前就懷疑了,還是之後呢?” 他既沒看查理,也沒看瑪麗一眼。
羅伯茨先生走上前來,伸出雙手調停道:“先生們,拜托了。我們身處上帝的殿堂,而且還有女士在場呢。” 可他這番話完全沒人理會,就好像他壓根沒說過一樣。 (*驚天大瓜:誰理上帝呀)
達西揚起下巴:“我從未碰過她。”
“你在撒謊!那天你告訴我們的時候,還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呢!”
“我說過她讓我滿意。但我沒告訴你們她是怎麼讓我滿意的,那就是她按照我的要求,立刻就離開了我的房間。你是我母親的兄長,所以這一次的侮辱我可以不予計較,但你要是再敢污蔑我撒謊,我定會以一個紳士應有的方式予以回應。”
“哼,你……你跟你的——” 德比勳爵的話還沒說完,奧古斯塔姑姑就以一種極不符合淑女風範的姿态,像一位複仇的亞馬遜女戰士般擠到了兩位男士中間。
“夠了,約瑟夫。” 她冷冷地呵斥道,絲毫不見平日裡那親和又古怪的模樣。
“你該坐下了。馬上。” 她的眼神中滿是警告。
“我不坐。” 他雙臂交叉,怒視着她。
“如果你不站在這位紳士這邊,讓這場婚禮繼續進行下去,你會後悔的。你和你那寶貝的家族名聲也将不複存在。” 如果達西當時站得離舅舅再遠一點,他就聽不到舅舅接下來的話了。
“你不敢這麼做。”
“你總是低估我,約瑟夫。” 他們的眼神仍在激烈交鋒。
讓達西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德比勳爵哼了一聲,氣沖沖地大步走到他兒子身邊坐了下來。
奧古斯塔姑媽兇狠的怒容瞬間化作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她拍了拍達西的手臂,說道:“在如此莊重的時刻,我這般不合時宜地打斷,還請你原諒。我懇請你繼續舉行婚禮吧。”
牧師的眼神仍在左右遊移,他笨手笨腳地重新翻開祈禱書,手指顫抖着在書頁間翻找。
就在他查找的時候,伊麗莎白忍俊不禁地輕聲對達西說道:“我還擔心是我家的人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她的話如一陣風,吹散了他的怒氣,當他的視線恢複清明,他看到她沐浴在彩色玻璃窗灑下的晨光中。
他又向她靠近了些,發自内心地說道:“你就是我的家人。”
她那雙明亮的黑眼睛與他對視着,他能看到其中閃爍着的愛意。很快,他們就将永遠地結合在一起了。他真的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
羅伯茨先生清了清嗓子:
“我想我們剛剛在讨論婚姻之所以被賦予神聖意義的緣由。首先,婚姻是為了生育子女,讓他們‘在主的敬畏和培育下成長,并贊美主的聖名’。其次,婚姻是為了抵禦罪惡,避免通奸;讓那些沒有節制天賦的人可以結婚,使自己成為基督身體中潔淨無瑕的一員。第三,婚姻是為了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相互慰藉,讓雙方無論在順境還是逆境中都能彼此依靠。現在,眼前的這兩位即将步入這一神聖的婚姻殿堂。因此,倘若有人能提出正當理由,說明他們為何不能合法結合,那就請現在說出來,否則此後就永遠保持沉默。”
羅伯茨先生讓一陣短暫而緊張的沉默彌漫在教堂中,随後,他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繼續進行餘下的儀式,謝天謝地,儀式接下來進行得十分順利。
不過,直到牧師宣布他們結為夫婦,達西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他以前從未意識到,那些話語竟能如此美妙動聽。
當達西挽起伊麗莎白的手臂,沿着過道往回走時,她的眼睛蕩漾着幸福的光輝。
他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滿心歡喜地意識到,自己終于有權利這樣做了。
即便在他們路過舅舅那陰沉的臉時,達西的心情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過,他注意到舅舅是一個人坐着的。達西迅速掃視了一下教堂,尋找他的表哥。
亨利站在教堂中殿後部的陰影裡。他面容憔悴,達西看得出他瘦了不少。他的衣着異常樸素,更像是去參加葬禮,而不是婚禮。
他們走過時,達西朝亨利點了點頭,但亨利的目光似乎一直盯着聖壇,達西不确定他的表兄是否注意到了自己。
又或許亨利是故意裝作沒看見他;達西估摸着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并不會讨得他的歡心。
他已經走到了教堂門口,這時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伊麗莎白身上,還有她搭在自己手臂上傳遞來是溫度。他的妻子。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即便是他的家人也無法幹擾他此刻的喜悅與如釋重負的心情。
他隻在登記冊上簽名的那一小會兒松開了伊麗莎白的手,然後歡欣鼓舞地看着她簽下“伊麗莎白·達西”這個名字。
終于,一切塵埃都落定了。
第三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