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他不需要的——更多的誘惑。
“沒那個必要。” 他打開書桌抽屜,拿出幾枚硬币。查理早就伸出手等着接了。
達西按鈴叫西蒙,後者即刻就現身了。毫無疑問,他一直候在門外呢。
“西蒙,帶這個小孩去廚房,在他離開前,讓他好好吃頓飯。”
從這兒走回齊普賽街可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達西試圖接着看回之前讀的那份報紙,可他根本沒法集中精力。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男孩帶來的消息。
他走到酒櫃旁,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卻一口都沒碰。
伊麗莎白為什麼會哭呢?她是不喜歡那個男人嗎?
他不願承認,一想到這點,他心裡竟暗自有些得意。又或者,她隻是想家了?再不然,也許是因為她不敢再獨自去散步了。
不,這想法太荒謬了。伊麗莎白·班内特向來不缺勇氣,僅憑他當初那幾句不得體的話,不可能讓她改變自己的習慣的。
而且,要是她不喜歡那個追求她的人,即便她舅舅有意促成這門親事,她也能找到辦法,把那人逗弄得知難而退。
酒杯舉到一半,他就僵住了。
伊麗莎白可沒有對他的求婚一笑置之。她哭了,指責他,還打了他。
當然,她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但一想到要是其他男人暗示伊麗莎白做自己的情婦,他會想着她會開個玩笑,或許還說句刻薄的話。她才不會被這種蠢話傷到。
為何他激起了她這樣的反應?
倘若她對他的看法真如她當時說的那樣糟糕,想必她也不會因為覺得他會養情婦而變得更遭。
他猛地灌下一口白蘭地,這酒本不該被如此暴殄天物地對待。
可當酒液順着喉嚨流下,帶來陣陣暖意時,他回想起就在自己開口求婚之前,她眼中的神情。
那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吻她,而且他敢發誓,她也有着同樣的感受。
有沒有可能,她其實是在意他的,甚至在心底盼着他能吻她呢?
倘若她真的誤解了他的話,那麼,是不是正因為如此,他的話才會傷透了她的心呢?
“西蒙!” 達西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脫口喊了出來。
“先生?”
“那個男孩。在他離開之前,我要再見見他。”
“如您所願,先生。” 西蒙沿着走廊離開了。
達西雙手握住酒杯。
心想,
一絲希望也是很危險的東西。
***
即便懷着滿腔熱忱的期待之情,達西還是在敲響喬治安娜房門前停了下來,隻為能好好享受妹妹的歡聲笑語。
自從拉姆斯蓋特那件事後,他很少聽到妹妹笑得這樣開心了,即便如今妹妹心情逐漸好轉,笑聲也多了起來,可每次聽到,他仍覺得十分欣喜。有時候,他依稀還能看到幾分妹妹從前的模樣。
但時間緊迫,他還是敲了敲門。
從羅新斯來的女仆瑪麗打開了門。盡管她行的屈膝禮還算像樣,但她回頭朝喬治安娜瞥去時那副俏皮的神态,可一點也沒有恭敬的樣子。
很明顯,不管是什麼讓他妹妹覺得好笑,她都是其中的參與者。
喬治安娜的雙頰泛起紅暈,眼裡閃爍着光芒。或許,過去的陰影終于開始不再束縛着她了。
“菲茨威廉,你不坐下來陪陪我嗎?” 她指了指一把椅子。
“隻能待一小會兒。我是來請你賞光,陪我出去走走的。”
“現在嗎?我今天本來不打算出門的,不過要是你想的話,我願意去。”
那女孩幾乎像保護者般站在喬治安娜身後。
達西揮手示意她退下,她又行了個屈膝禮,匆匆離開房間。
他直言:"我覺得今天天氣非常好,要都待在室内就太可惜了。"
從她略帶困惑的表情,他知道她察覺出到他異樣的表現了。
"那好。要請安斯利夫人一起嗎?"
“我想,今天就算了。”他環顧了一下房間,這才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女伴不在,“安斯利夫人在哪裡?”
“瑪麗和我在聊天,所以我讓她下午自己安排。希望你不會介意。”她的聲音又帶上了擔憂的語氣。
"當然不會。她是你的女伴,你自己做決定就好了。不過要是你對她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希望你能告訴我。"
"完全沒有!她既善良又得體。但有時我更喜歡和年齡相仿人待在一起。真高興您将瑪麗帶來倫敦陪我。"
他驚訝地眨了眨眼:“陪你?”
“你把她從羅新斯帶到這裡來,難道不就是因為你覺得她能更好地陪我嗎?”
“起初我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要是這讓你開心,那我也很高興。”
“那您原本的意思是什麼呢?”
這可不是他想回答的問題,但她敢向他發問了,這倒是個好迹象。要是這是受了那個女孩的影響,他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她在羅新斯的處境很艱難,把她帶出那個地方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我猜是因為她父親。她父親是路易斯爵士嗎?瑪麗說,除了知道她父親是位紳士之外,她母親從未告訴過她其他事情。”
達西有些心不在焉,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他說道:“我有些懷疑她父親是路易斯爵士這件事。他不像那種會留意漂亮臉蛋的人。”
他希望她不會對自己這番話再刨根問底下去。
自從拉姆斯蓋特那件事發生以後,他就試着讓喬治安娜了解一些生活中不那麼單純美好的方面,因為天真無邪并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好處,但有些事情他還沒準備好向自己的妹妹解釋。
至少現在他有個借口可以結束這場談話了:“那我們一刻鐘之後出去散散步,好嗎?”
第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