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到達舅舅的倉庫時，正輕掃衣袖上幾片飄落的雪花。

舅舅的辦事員約翰遜先生看到她，站起身來迎接她，眼中滿是愉悅的神情：“班内特小姐，您的到來讓這陰沉的天氣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她被他露骨的調情逗笑了，從手套上吹落一片雪花，飄向了他：“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這種陰沉的天氣在所難免。”

“有您這樣的美人作伴，我就不在乎了。需要我幫您拿披肩嗎？”

“不用了，謝謝你。我來這兒隻是待一小會兒，送一下我舅舅今天早上落下的一些文件。你能幫忙告訴他我來了嗎？”

“恐怕我沒法照辦，因為他早些時候出去了。要是你願意等的話，我想他随時都會回來，或者等他回來我把文件交給他也行。”

“我想我還是等一等吧。” 如果舅舅一開始就把這些文件帶回家，那很可能是機密文件。此外，能和和藹可親的約翰遜先生相處幾分鐘總歸是件愉快的事。

“但您一定會受涼的。要不坐到火爐旁暖暖身子吧？要是您受了寒，我可不會原諒自己。”

他指了指爐火旁的一張凳子。和一個風趣的年輕人開玩笑，确實讓人愉快。

盡管他的地位不高，可他的禮遇讓她感覺自己仿佛是個優雅的小姐。

他的機智風趣也令人防不勝防，她正笑着聽他講述一則趣事時，嘉丁納先生回來了。

她的舅舅掃了他們一眼，語氣平靜地說道： “莉茲，能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嗎？”

伊麗莎白對舅舅的唐突感到驚訝，跟着舅舅走進了那間擺滿賬本的小房間：“舅媽讓我把這些文件給您送來。”

“謝謝你，我還在想這些文件被我放哪去了呢。” 加德納先生随手關上了身後的辦公室門。

“您是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回去嗎？”伊麗莎白想不到舅舅這麼隐秘地跟她說話還有什麼其他原因。

“不，我隻是想告訴你你要小心，别去助長約翰遜對你獻殷勤的舉動。”

“獻殷勤？他不過是出于禮貌罷了。”

“也許吧，但他是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而且他知道，和我們家有姻親關系會比他靠自己打拼事業更有利。這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一種誘惑。

但他不适合你，你必須明白這一點。他住在寄宿公寓裡，給不了你或者其他年輕小姐提供任何物質保障。”

“這并不代表他就不可愛了，而且我以為您将這場簡短的談話當成即将結婚的預兆，想得未免太遠了吧。”

“你以為他沒有想過嗎？我敢說，他想過的，正如我說的，他是個有野心的年輕人。”

伊麗莎白打了個寒顫，離開爐子後又感到一陣冷意。

想到約翰遜先生的友善可能僅僅出于往上爬的野心，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她犀利地問道："舅舅，你覺得格裡格斯先生對我感興趣，沒有别的原因嗎？"

"他喜歡你，麗茲，這你知道。但對他來說，娶你隻會鞏固他在事務所的地位，并不能讓他跨越階級。他能給你安穩的生活。"

“我可沒答應嫁給他，他甚至都沒向我求婚。”

“他會的，我們談過。他尊重你，也知道你還不太了解他。”

伊麗莎白忍住了沒說話。她不喜歡舅舅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按他的意願結婚，也不滿他未經她同意就擅自答應了婚事。

但如果注定要嫁給格裡格斯先生，她也不着急。比起他，她更願意和舅媽呆在一起。 ：“我确實不太了解他。”

舅舅溫和地笑了："我很快會找個時間請他吃晚飯。我不希望你和他相處得不自在。"

"當然。"如果舅舅堅持，她也沒法拒絕。拖延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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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納太太擺弄着伊麗莎白的袖子，直到它蓬松到她覺得漂亮的程度："好了，親愛的。現在掐掐臉頰，讓氣色紅潤些。"

伊麗莎白突然一陣心酸，想起了母親。

加德納太太把她介紹給潛在追求者的準備階段更講究策略、也更尊重她，但她更習慣母親的誇張做派。

母親的那些滑稽舉動總能逗她發笑——當然，這比想着現下的相親要好得多。

想到這裡，她不禁笑了；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更喜歡母親的行為，而不是舅媽的："好了，舅媽。你為我做得已經足夠多了。你得先有朵百合，才能給它鍍金啊。"

“胡說，麗茲。你看上去很漂亮，格裡格斯先生一定會喜歡你的。走吧，他們現在肯定正等着我們。”

伊麗莎白跟着舅母來到客廳，感覺自己像個等待展覽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