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步月桌上攤滿了李曜公司的産業資料。在做了詳盡的調查後,他決定拒絕李曜的邀請。
主要因為他想在自己的工作室做事,擁有更多挑選項目的自由。其次,李曜本人讓冉步月覺得不太舒服。不可否認人無完人,李曜是個天才企業家,但冉步月覺得他太油滑,自我意識太強,沒什麼邊界感,和他共事的感覺可能不會太好。
出于社交禮儀,冉步月先給李曜打了一個電話,搜腸刮肚翻出最禮貌的說法,婉拒了李曜。
李曜表示非常遺憾,接着詢問冉步月他拒絕的理由,語氣溫和:“阿冉,不用講那些虛的,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
冉步月挑着主要原因說了:“我還是想做自己的工作室,接不同的項目鍛煉自己。”
“完全理解。”李曜接受得很快,自然而然地退後一步,“那如果我有稍小型些的項目,是不是能請到ROAM冉總監出山?”
這話把人捧得太高了,冉步月隻能趕緊說您這是哪裡的話,歡迎來照顧小作坊的生意,冉某感激不盡。
兩人又聊了會兒,總之是在說要保持合作保持聯系雲雲,終于磨到快要挂電話的時候,李曜加了一句:“下個月在香港有一個國際性科技産業大會,會有很多科技巨頭和國際投資者出席,冉總監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冉步月知道這是亞洲規格最高的科技峰會。他當時沒時間申請參會,現在如果有大公司能帶他進去,确實會省力不少。
冉步月此時已略悟商業之道,那就是别太清高,别管生意場上的人私生活什麼樣,能給自己帶來利益和便利就行,不會輕易撕破臉。
于是冉步月客套地感激一番,說真是麻煩曜總,李曜大手一揮表示這隻是舉手之勞,沒說什麼别的,愉快地結束了對話。
回絕完李曜,冉步月終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室的搭建中。
第二天,他就約了硯川商管的負責人去科技園區看房。
還是之前那個小哥,一上來就熱情地和冉步月打招呼:“冉先生,您叫我小趙就好,這是我們的團隊,可以為您提供專業解說和選址建議,分别是小錢、小孫、小李……”
專業團隊全體穿着得體的西裝制服,打着領帶,精神飽滿,笑容洋溢,顯得冉步月和田小喆這兩個穿着衛衣闆鞋就來看房的人像兩個混入大人堆裡的學生仔。
“他們服務也太好了吧。”田小喆吹了吹盛在青花瓷碗裡的紅糖姜茶,這是專業團隊準備的迎客禮,小聲跟冉步月說,“難怪都說硯川是地産行業的海底撈,這服務名不虛傳啊,人家能逆市穩增确實是有道理的……嘔!”
田小喆差點把嘴裡的姜茶噴出來:“我去,這姜味也忒濃了吧!”
冉步月的那碗已經見底了,他淡道:“我覺得有點甜。”
專業團隊笑而不語,嗯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不論如何定要将此戰拿下!
資料交到冉步月手裡有厚厚一大摞,除去之前冉步月看中的一個大樓高層,專業團隊還為他多挑了三個備選,每個的資料都非常詳盡,肉眼可見地下了功夫。
冉步月先去看了自己看中的高層,田小喆在旁邊叽叽喳喳,冉步月不置可否。
轉場到下一處,雙層的獨棟建築,地方比較偏僻,但剛進去冉步月就眼前一亮。
小趙說這是他親自挑的地方,上一家公司剛搬走,所以才空出來。
屋外有小草坪,室内面積寬敞,向陽的那側安了整面的落地玻璃,陽光正好灑進來,在淺灰的水泥地上切割出一條漂亮的線。
冉步月幾乎瞬間就心動了,完全是夢中情房。安靜、寬闊、能曬到太陽。
“會不會和别的公司合租?”冉步月問。
小趙:“上下兩層是一起出租的。”
二樓的風景更讓冉步月滿意,落地玻璃外正是幾株鳳凰花樹,綠油油的。
小趙注意到他的目光,趕緊瞥了眼藏在手裡的提詞卡,聲情并茂地深情背誦:“如果租下這裡,等您的工作室裝修好,窗外的鳳凰樹就開花了。”
噢,天哪。到時候窗外一片火紅搖曳,這确實非常讓人心動。
冉步月已經想好了,要利用職權之便,把離鳳凰樹最近的那塊地方隔出來,留給自己作辦公室。
田小喆也挺喜歡,走到落地窗邊問:“旁邊那棟樓看着好新,是新建的嗎?”
“對,新建的。現在還沒有公司入駐。”小趙補了一句,“但是非常抱歉,這棟樓暫不對外出租。”
冉步月點點頭,估計是園區有什麼别的規劃。
其實這棟雙層小樓本來也是不對外出租的,但大老闆發下來的資料裡赫然寫着這個選項,并且極為詳細地列出了各種優點,有些甚至是很私人化的。比如剛才的鳳凰花,還有空間自由支配權大,距這裡五十米就有一家廣式糖水店之類的。資料之細節令人咋舌。
地産闆塊的大老闆明裡暗裡傳遞出來的意思是,這位客人應該很難搞,但仍要迎難而上,攻堅克難,即使軟磨硬泡撒潑打滾,也要盡全力把他拿到手!
兩位客人在這裡逛了挺久,問得很細,從水電鋪設到租金細則,顯然很有興趣。
專業團隊們情不自禁松了口氣,有興趣就有戲,本來以為上頭直接派下來的任務會是塊硬骨頭,沒想到人家謙和有禮,善于溝通,長得又漂亮養眼——即使要持久攻堅戰也值了!
小趙笑吟吟地問:“咱們再去下一個地方?”
冉步月卻沒挪步,拍闆道:“就這裡吧。”
趙錢孫李:“?”
好突然。
“冉先生,剩下還有兩套,您不看啦?”
“不看了,就這裡吧。”
……說好的持久戰呢,說好的攻堅克難呢?緊急進修的撒潑打滾之術還沒來得及使用呢!
十分鐘後,他們看着冉步月在租房合同上簽名,有種做夢的飄飄然感。
難以相信,豐厚的獎金就這樣輕松地到手了,霸總小說的NPC也有春天!
冉步月擡頭問:“還有别的地方要簽名嗎?”
小趙笑得龇出八顆大白牙:“沒有了。這是您的鑰匙,從現在開始,您就是這裡的主人了。恭喜您!”
也恭喜我們獲得獎金!
田小喆熱淚盈眶:“老大,你的名片終于可以加上地址了!”
定下工作室的地點确實是座值得慶祝的裡程碑,冉步月請田小喆大搓一頓,興之所至多喝了幾瓶啤酒,回到酒店時頭有點暈。
确定了工作室的地點之後,很多事情都要提上日程,裝修、确定團隊,以及,也是時候給自己找一個住所了。
冉步月從包裡掏出今天剛拿到的鑰匙,還有簽好的合同,上面好像還帶着陽光的溫熱。
他呆呆地望着合同右上角的“硯川地産”logo,目光呆滞。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快就做出了決定,明明還有很多别的地産商,還有很多别的選項,他告訴自己要理智,卻還是頭腦發熱地簽了硯川,就好像屈服于命運一樣。
腦中無法克制地浮現出遊輪夜晚的場景,舒枕山在萬花叢中從容自如的樣子,扶着美女下樓的親密模樣,以及兩人相攜離去的倩影,顯然是要去赴一場熱烈春宵。
這也就罷了,行業大佬想睡誰睡誰,權力淩駕于一切,早已是世界默認的肮髒規則。
但冉步月借着酒勁試探了舒枕山兩次。
一次剛摸上他的胳膊,就被舒枕山觸電一樣躲開了,另一次還沒解開皮帶,舒枕山直接變身無情道和尚,假裝是遊輪工作人員給田小喆打電話,要他來接喝醉的冉步月回家,就差念叨“阿彌陀佛,施主不可以”了。
要不是冉步月借着昏暗的燈光看到舒枕山硬i了,他簡直要确診舒枕山患上了養胃。
這足以證明舒枕山功能都是齊全的,隻是讨厭自己。
都這樣了,冉步月卻還是上趕着租他家的房子,況且高高在上的舒總永遠不會在乎一個不重要租戶,這樣莫名其妙自我感動的事情實在是毫無意義。
我挺犯賤的,冉步月自嘲地想。
不過話說回來,這可能是命運對冉步月的報應,他也認了。
剛和舒枕山開始的時候,冉步月并沒有很認真,這是實話。
隻是看他長得帥、身材好、體力好、跟自己聊得投機,偶爾上床釋放一下壓力,調和一下意見不合的沖突,當當炮友也就夠了。
當然也或許是因為,舒枕山太像個地道的美國人,讓冉步月直接把他劃進了自己室友那類人裡,所以壓根沒想過和他談戀愛的可能性。
舒枕山家裡很有錢,這件事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冉步月,從舒枕山的衣着、談吐、習慣就能很輕易地看出來,他和冉步月生在兩個世界。
在這個天才如雲的世界頂尖學府裡,不少學生是富豪們的子女,在街上随便抓一個學生,家裡或許就坐擁幾億美元的資産。剩下的那部分人裡,随便抓一個,或許就是未來諾貝爾獎的有力競争者。這所學校裡大部分人,要麼是世代積累的精英,要麼是橫空出世的天才。
而冉步月是這裡最罕見的那類普通人。靠着一點點才華,很多的運氣,和被血淚托舉着的痛苦,僥幸跨入了這所學校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