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不遠處的沙漏裡,流沙默默地向下流着……
顧辰謙默默攥緊紙張的一角,指尖因為用力而變得有些發白。
睡夢中?難道是睡覺的時候窮奇的妖魂徹底占據了身體,将他吞噬?
他近來确實感覺随着修為的增長,窮奇妖魂的氣息也在逐漸增強,《淨邪秘笈》的鎮壓符壓得了一時,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也許終有爆發出來的一天。
“明年中元節!那豈不是隻剩不到一年的壽命了!”裴算驚訝道。
一旁的白蘇猶如被一記驚雷暴擊,渾身一顫:“有沒有可能弄錯了?或者結局可以改?”
“能改。但從我看生死簿這麼多年的情況來看,大多人都難逃命運的束縛。”
顧辰謙将紙對折了兩下,眼神中透着抗争與堅定:“那我就去做那個少部分人!”說着将紙拍到了桌上,“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認命!”
殷陽捋着花白的胡須,滿意地點點頭:“你能這樣就想很好。民間很多百姓因為算命的一個好的結果便放棄努力、安于現狀,因為一個不好的結果便放棄希望、蹉跎一生。殊不知,境随心轉,福自己求,好的其實可以更好,壞的未嘗不能扭轉啊。”
“多謝前輩提點,我會努力扭轉這命運的!”
“窮奇作為上古兇獸,妖力渾厚,雖已死後化作妖魂實力減弱,但終究不能小觑。符咒雖能鎮壓,但終究是一時的,随着你修為的提升,他的實力也在增強,所以還是要盡快找到淨化之法啊。”
顧辰謙點點頭:“我明白,隻可惜《淨邪秘笈》下卷下落不明。”
白蘇低着頭,内心泛起一絲内疚,短暫掙紮後,一咬牙說:“其實爹已經從杜師兄的乾坤袋裡得到了《淨邪秘笈》的下卷,隻可惜是個錯誤的謄抄版。”
“之前怎麼沒聽你說?”
“爹說年輕人存不住氣,一定會急于修煉,功法不可亂練,萬一出了問題,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沒有讓我告訴你,想等他研究出錯誤之處再将下卷給你。”
白蘇擡手按住顧辰謙的胳膊:“爹很厲害的,九個多月還很長,他肯定能找出錯誤之處!”
“顧辰謙生死簿的事我們說完了,接下來我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是關于……”殷陽眼眸微擡看向白蘇,“你們懸濟派的。”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桌上,推到白蘇面前:“這是你師兄杜仲的生死簿,看下最後。”
顧辰謙、裴算也湊了過去,一左一右地看着白蘇面前的這張紙。
隻見最後的結局寫着,長風十五年七月十九日,杜仲受人利用,與邪祟為伍,為保其弟,自裁于洛州。
三人面面相觑。
白蘇盯着“受人利用”、“為保其弟”八個字,思緒遊離。
商陸在他爹那日探監後就自裁謝罪了,而且他爹事後告訴他商陸沒有和杜仲為伍,這個“受人利用”豈不是說明還有同夥。
那日他雖不在場,但千裡傳訊一直未斷,他清楚地看到杜仲反複在議事堂提及他弟弟杜衡,最後自斷經脈而死。
難道……同夥在現場?所以杜仲才一直反複提及放過弟弟。
懸濟派四位長老商陸已死,石楠葉和他在山裡找麥冬,議事堂隻剩陸英和常山兩位長老,此外還有他爹和他哥。
難道同夥就在這四人之中?
如果倦筆書生痛下狠手,那麼嫌疑人一定不會是疼愛他的爹和哥哥,但是倦筆書生次次放水,饒他一命,使得他不得不把親人也算進來。
“蘇蘇?蘇蘇!”顧辰謙歪着頭,見白蘇目光呆滞、思緒遊離,輕喚了聲。
“啊?”白蘇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是有什麼線索了嗎?”
“還……還沒。”白蘇将紙放在桌上,“殷前輩,上面為何沒有提此人的名字?”
“生死簿上以本人為視角,不會出現其他人的名字,你看徐澤和顧辰謙的生死簿上其他人不也是個統稱嗎。”
白蘇思忖片刻,眼珠一轉:“我出錢,能看别人的生死簿嗎?”
如果能把爹、哥哥、常山、陸英的生死簿全看一遍,應該就知道是誰了。
“不能,隻能本人求看,這是判官殿的規矩。”
白蘇不免有些失望,看來隻能從别的地方查内鬼是誰了。
“那能看下我的生死簿嗎?”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放在桌上,“回去後我再給您燒錢。”
裴算看着桌上的布條:“你這是直接省去中間商賺差價啊!”
白蘇忘了還有裴算這茬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殷陽收了布條:“可以,等我看好了再聯系你。”
*****
夜深人靜。
顧辰謙回到裴算家,靜靜地躺在廂房的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
雖然他說了不認命,但是事關生死,也沒法做到全然灑脫,終究是有些擔憂的。
這世上有太多的牽挂,有生養之恩的父母,對視如己出、悉心培養的師父,可愛的妹妹,以及喜歡的白蘇。
随便一個都很難輕易割舍。
咚咚咚!
三聲很輕的敲門聲傳來。
顧辰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果不其然是白蘇。
他讓開門口,讓白蘇進來。
“怎麼還不睡?”
“睡不着。”
顧辰謙溫柔地将白蘇擁入懷中,輕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是因為我生死簿的事,還是杜仲生死簿的事?”
“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