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鐘渺才醒過來。
“渺渺，醒了嗎？”
姚馨梅聽着門裡的動靜，擔憂地問：“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昨天下午兒子從北京回來就給她打電話說最近有點累，想回他們以前的家休息休息。照顧病人本身就是累活兒，她沒多想就随他了。可第二天中午鐘渺還沒來吃飯，給他打電話也關機。所以她才不放心跑過來。
“媽，我沒事兒。”
鐘渺強打着精神坐起來，揉揉前額。他睡前吃了藥，燒已經退了，就是頭暈腦脹沒什麼力氣。
去衛生間簡單洗了下臉，鏡子裡，圓領睡衣遮不住脖子上的兩處吻痕。他皺了皺眉，回房間套上一件立領的外套。
姚馨梅把帶來的飯菜擺好，叫鐘渺過來吃。
“你生病了？臉色怎麼那麼差？”
“嗯，北京太冷了，一時不适應那邊的冷空氣，有點感冒了。”
鐘渺拿着筷子夾菜，他沒什麼胃口，專挑素菜。
姚馨梅看着他在家裡還穿着外套，伸手摸摸他的臉：“有沒有發燒？”
“沒有。”鐘渺吸吸鼻子：“就是鼻塞，小感冒快好了,别擔心。”
姚馨梅放下心來：“那就好。你手機關機，打不着你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鐘渺放下碗筷：“沒電了，我忘記充了。”
“就吃半碗飯啊，再吃點吧。”
“感冒覺得嘴巴苦苦的，不想吃了。”
“那等會兒回去我給你熬一個紅糖姜茶，驅驅寒。”
“不了，媽。我先不回去了，感冒别傳染給陳越，他們好像過幾天要補課了。”
“那你一個人在這裡怎麼行？大過年的，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
鐘渺幫着媽媽收拾碗筷：“媽，我是大人了，放心吧。樓下早餐店和面館都沒關門，我先對付兩天。我感冒就想多躺一躺，在那邊不方便了。”
姚馨梅邊洗碗，邊歎氣：“看來我們得早點買新房子了。”
“好，過兩天，我陪你們去買。”
姚馨梅走後，鐘渺才回房間給手機開機。
幾十個未接電話，幾十條消息。
有趙晨陽的，也有何其的。
鐘渺将何其拉黑，然後給趙晨陽撥電話。
無人接聽。
何其在機場吻他的新聞昨晚就在網絡上爆了出來，鐘渺早上看到他迷糊的側臉正好緊貼着何其，甚至還有一些動圖，全是路人抓拍角度。放下手機他就開始慌了，心裡茫然一片，想給趙晨陽打電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跟趙晨陽解釋，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趙晨陽北京發生的一切。
但該來的還是要來，他遲早要面對。
電話鈴聲在寂靜的等待中響起來，鐘渺按下接聽鍵，背景音很嘈雜，顯然趙晨陽還在車間。
趙晨陽快步穿過車間，上樓，來到一間相對安靜的會議室。
期間，誰也沒說話，但誰也沒挂，隻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
“渺渺，”趙晨陽疲憊地坐在椅子上：“你電話怎麼一直關機？”
鐘渺鼻腔一酸：“對不起，這兩天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趙晨陽抽出一支煙點燃：“你是說新聞裡那個事兒嗎？”
鐘渺無言，沉默即是回答。
“哼！”趙晨陽擰眉把打火機往桌上一扔：“我知道他肯定是偷親你的，就那一下你也反應不過來，這件事兒不怪你。”他似乎在說服鐘渺也似乎在說服自己：“我對我們家鐘渺同學還是百分百放心的。”
他故作玩笑的語氣反而讓電話那頭的鐘渺無聲地落下淚來。
趙晨陽輕聲哄他：“好啦，别難過了，網上肯定會有一些無聊的營銷号亂寫，你别看，也别在意這件事。過幾天熱度下去了就沒事了。就是這個何其，以後别見面了，也别聯系了，他老這樣陰魂不散，我不放心。”
“好。”
鐘渺答應地很乖，趙晨陽的心也踏實了。
“我這忙完這幾天就趕緊過去看你。乖，你再等我幾天。”
這次，鐘渺沒有說話。他捂着嘴巴，像個啞巴一樣哭，趙晨陽喊了幾聲，鐘渺吸了下鼻子，才盡力用正常的語氣輕聲答：“好。”
可能啊，你再也不會來了。
趙晨陽還是發現了：“哎呦，哭啦？今天怎麼變成小哭包啦？平常也不見你掉眼淚，看來是真受委屈了。網上的東西你别看，那些人一天到晚滿嘴噴糞腦子有大病，别跟他們一般見識 。”
“嗯。”
鐘渺抹掉眼淚，控制好情緒轉移話題：“你這幾天在廠裡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早點休息，你别太累了。”
“放心吧，”趙晨陽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臉：“飯有好好吃，覺也有好好睡，就是外貌最近有點潦草，你可不許嫌棄我啊。”
其實昨晚看到新聞，他氣得一整晚都沒睡好。鐘渺手機還關機，差點以為自己要被三振出局了。
鐘渺卻含淚笑了笑：“不，你很帥，你怎樣都帥。”
趙晨陽樂了：“難得你這麼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捏～”
……
挂斷電話，鐘渺默默坐了良久。屋子裡靜的出奇，他低着頭，落下來的眼淚一滴滴打濕了膝蓋。
打開手機，一頁頁翻找那些新聞，似乎沒有昨晚那麼多了，删了不少。
何其的經紀公司也不是吃素的。
傳來傳去也就幾張照片，遠景的，近景的，他倆的臉都被暴露了。
點開評論，第一熱評就是“原來何其真的是同志啊！”
第二條：“這人不是有男朋友嗎？圖片，圖片，圖片”
第三條：“高嶺之花鋼琴王子竟然破壞别人感情做第三者”
第四條：“這三個人顔值都在線，建議拍成電視劇，本人愛看。”
“以為他的房子最堅固，結果塌得最徹底”
“本來一個很清新的青梅竹馬的故事，結局卻叫人想吐”
“那首歌都覺得惡心了”
……
而點進何其的社交賬号，盡管粉絲全力控評了，還是有不少惡意評論。
他自己很久不用的賬号也是。
趙晨陽賬号已經注銷了。
但他們公司的網站，反而有不少人下單，評論全是：
“交一個吃瓜費”
“兄弟，給你掬一把同情淚，分手快樂”
“你長得也很帥，下一個更乖”
“愛上一匹野馬，頭上一片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