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不等日上三竿,金玉驕就自己醒了。
換做以往,他定要在床上發發一身懶骨頭,然後才慢悠悠的起來。
但今天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勁,促使他一睜眼就立刻翻身下床。轉頭看去,李雪照還像座鐘似的打坐,他更是忍不住樂。
按照他師父的說法,金玉驕天生就是狗窩裡藏不住剩馍的性子,昨晚那般辛苦炖得湯,說什麼也要讓李雪照一睜眼就喝到。
他屁颠屁颠的推門出去,綠袖早就在樓下等着了,一看金玉驕的狗頭冒出來,心領神會的比了個“安心吧”的手勢。
想到李雪照待會喝到湯的态度,金玉驕全身都得勁了。
憑什麼說我是蠢貨廢物,小爺我第一次下廚就相當成功!
金玉驕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腳下生風似的回了房。
李雪照這這會醒了,一雙幽幽的眼眸看着他,金玉驕滿面如沐春風,兩绺順着抹額冒出來的鬓發飄揚的那麼意氣風發。
金玉驕笑眯眯的說,“李兄,醒了就快些洗漱,我看今天天氣不錯,待會我們一同去街上,我給你買幾身衣裳。”
買衣服一事,并非是金玉驕一時興起,而是他早就盤算過,當初計劃種在自己體内的蠱,現由李雪照代勞,那李雪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雖然他還沒在查到牽機蠱種入人體後會有何變化,但畢竟是蠱蟲,傷身是必然的,他終究對李雪照有那麼些許虧欠,若是能從物質上做些補償,那他心裡也好受些。
用錢換個心安,也是值得。
而且金玉驕還發覺一件事,那便是李雪照似乎越看越順眼。
先前吧,總覺得李雪照陰森森的,尤其是攻擊性太強,好像離他稍微近點,就得随時把頭抱在自己懷裡,否則他一瞬間就得把你頭摘了。
但不知何時起,李雪照身上那股讓他膽顫的戾氣消失了,現在的李雪照在金玉驕心裡,除了嘴巴毒、兜裡沒子兒之外,也沒有其他毛病了。
但金玉驕跟個滾刀肉似的,被李雪照用話刺兒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至于沒錢,那更不是事兒了,金玉驕的金就是金元寶的金,不怕李雪照沒錢,就怕他錢多呢。
金玉驕坐在窗邊,雙手撐着臉,越想越覺得心情美麗。
李雪照洗漱回來,看到的就是金玉驕一副春天到了要開花了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金玉驕掐着算時間,正覺着差不多了,綠袖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外。
綠袖手端着一個小湯盅,清秀的面上泛着些許不自在,和金玉驕幾乎快放光的眼睛對上之後,更是不由生出尴尬之意。
她裝模作樣的敲了敲門,朗聲道:“我來的剛巧,你們都醒了。二位在這兒住了好些天,我特地煲了湯送給二位,還請二位不吝笑納。”
一聽這話,金玉驕屁.股彈射似的離開椅子,三步并兩步的迎上去,同時還不忘做出不得不接受的樣子,虛僞得綠袖牙都發酸。
她猜金玉驕壓根不知道他做起戲來分外假。
金玉驕說:“看你這般客氣,我們怎忍心駁了你的一番心意,無論這碗湯味道如何,我們都會心懷感激的。”
金玉驕一口一個我們說得很歡,終于圖窮匕見,轉頭問李雪照,“李兄,你說是吧?”
李雪照站在一側,看金玉驕時需低垂着這側目,一雙凜若冰霜的眼,金玉驕恍若有種被看穿的錯覺。但仔細想想,他完全做的天衣無縫,遂笑着對李雪照眨眨眼,“我明白,你隻是不善言辭,心裡還是同我想得一樣。”
他殷勤的盛了一碗,遞到李雪照面前。
李雪照眼睛動了動,落在金玉驕食指泛紅的地方。
金玉驕内心一驚,全然沒想到昨晚隻是被鍋燙了一下,居然紅成這樣。
他睜着眼編瞎話:“綠袖,你同你們媽媽說,這屋裡恐怕有蟲子,把我的手指都咬腫了。”
李雪照無言,接過金玉驕端過來的碗。
金玉驕也坐回桌前,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還不忘繼續演戲,誇綠袖:“你手藝真好,這個湯的味道鮮美極了。”
碗内是枸杞黨參還有新鮮湯骨煮出來的湯,無需用力嗅,就能聞到一股肉汁鮮嫩伴着藥物微苦的香氣。
打記事起,李雪照就對這些吃食不甚在意,隻需能入口,一律用作果腹,他甚至記不起上次吃像樣的食物是何時……
在他心中,隻有金玉驕這等坐吃等死的人,才會把時間消磨在這等瑣事上,但李雪照也并非鐵人,即便理智上對食物沒有渴求,也無法拒絕這樣一份連湯帶肉的骨頭湯。
李雪照的手指剛剛碰到湯匙,金玉驕立刻忘了自己還在演戲,圓溜溜的眼睛看向李雪照。
那目光之強烈,連李雪照有意都無視不掉。
金玉驕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直到親眼看到李雪照用嘴抿了一口,哪怕隻是一小口,他也難掩激動,追問道:“味道怎樣?”
李雪照淡淡,“能入口。”
李雪照這毒嘴裡,沒有批評就是最大的肯定,金玉驕嘴都快笑歪了,“真有這麼好嗎?”
綠袖斜眼瞧他,努努嘴說:“我做的,你高興個什麼勁?”
金玉驕嘿嘿傻笑,“我替你高興呀。”
看他那便宜樣,綠袖當真替金玉驕的爸媽恨得慌,好好一個兒子,搞上斷袖就算了,竟還這樣沒骨氣。
綠袖沒好氣的說:“少爺,你還是想想房費怎麼給吧,今個可是第三天了。”
金玉驕心裡也直嘀咕,怎麼蘇家那小胖子這麼靠不住,到現在都沒把錢送來,但面上還是安撫綠袖,道:“你隻管把心放到肚裡,我一準把錢給你。”
綠袖說:“你可千萬交上,不然我也要被媽媽罰的。”
金玉驕略略思忖,問:“你可知蘇家在何處?”
一聽蘇家,綠袖臉色變了變,“你問這個做什麼?”
金玉驕理所應當的說:“我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打算。”
綠袖秀氣的眉皺起,“我勸你離蘇家遠一點,他們可不是好惹的。”
金玉驕和李雪照同時看向她,隻不過金玉驕是困惑,而李雪照的是冷漠。
綠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尤其是李雪照在場,她更是時刻懸着顆心。
她當真不知道,金玉驕這麼個沒心眼的家夥,怎麼會和李雪照這等煞星在一起,難道金玉驕是豬油蒙了心,隻能看到那張皮,卻看不到李雪照滿身的殺氣嗎?
忽而樓下傳來媽媽的說話聲,拖着長長的尾調,讨好道:“您怎麼有功夫大駕光臨,是想要漂亮的姑娘還是俊俏的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