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地,拉法否認了:“我仍然是一個神明,不會将任何解決方案淩駕在要其他的生靈去冒風險身上,不過更新一個錯誤的認知已經足夠我去摸索其他的路了,況且,現在我認為我的本質含量剛剛好,洛蒂幫我減輕了很多負擔,他會是一個好神明。”
希達說:“一個沒有任何博愛,隻有私心的神明?”
拉法說:“看來在這一點上,他是透明的。這也是我要留在這片土地的原因,我的朋友。洛蒂的錨點是我,我不能離開這片土地。”
“一個隻愛你的精靈神。這也是個風險很高的事情。不過你對于精靈們的愛毋庸置疑,從這個角度講,你們與精靈們的關系是安全的。”希達說,“需要我給你也留一顆種子嗎?關鍵的時候也許用得上。”
拉法笑着搖搖頭,她似乎沒覺得這樣的精靈神有着怎樣的風險,她很擅長應對這種偏執。
希達隻得攤開雙手,在心裡補充道:好吧,他們也許是一種人,隻是所偏執的事物不同。
與拉法的告别在告别之上有了更大的收獲:一些關于神明的最新發現。這些發現指向兩個新的疑問:關于萊斯與萊基,共享同一個神位的兩個神明體量的存在;以及希達自己,她也是一位神明,現在她能夠知道自己有着龐大的力量,甚至能夠篡改一些龐大的世界術式,這份力量顯然更加貼近本質,用拉法的價值觀來看待的話就是更加危險。
可她目之所及,并沒有哪一位現存神明的力量減少了。她的力量從何而來呢》?又是世界哪一側的本質體現呢?
希達把這些問題壓在了心底。現在她更需要踏到那個等待已久的法陣身上,在一片耀眼的白光和精靈們的歡送中,和萊斯一起離開這片土地。
希望睜開眼睛,她就在聖瑟爾了。
也許是在廣場的神像之下,也許是在她的家裡,更可能是在她離開的那個地下室。
懷着帶有猜想的好奇心,希達在白光之後睜開眼睛。
群衆的歡呼似乎掀翻了屋頂。他們并不是在歡呼希達的歸來。
希達嘗試通過眼前的一切确認她在哪裡:牆壁上開着巨大又不規則的洞,磚石的粉末蹭在所有人身上,灰塵漫天。腳下的人歡呼着,洞外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戰火。
火球照徹天空,帶來比白天更熱烈的氣浪。
她的身旁傳來歌聲,那音色是她無比熟悉的、林娜傑德的音色。
她們對上了雙眼。林娜傑德的瞳孔裡閃過一瞬間的錯愕,又順其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與她跳起舞來。
“哦,女巫的友人總是這樣令人驚奇,鐘表皇後也是一樣。”林娜傑德用她的歌聲高唱,“我的友人,一位吟遊旅者和她的仆人,來到了這裡,她們會是很好的見證者,來見證我的死亡!鍘刀将從高空落下,我的熱血将濺滿他們的臉龐!”她的聲音渾厚,穿透戰火帶來的煙塵。
希達知道了,這是一出戲劇。他們出現在了林娜傑德的戲劇之上。
林娜傑德拉起她的手,隔着厚厚的舞台妝對她擠眉弄眼:“快,拿出你的随機應變來,演啊!”
希達心領神會,向後撤半步,接起了她從未聽過的台詞。這是一部新劇,至少這說明他們來到了自己離開之後的時間,可以不用擔心這裡出現兩個自己而産生些麻煩的悖論了。
“我很悲傷,聽到我的朋友即将面對死亡,我親愛的鐘表皇後,你不應該是罪人!”希達這樣說着,她努力模仿着唱腔,她不知道這出戲到底演的是什麼,她順着林娜傑德的話說道,“這是我的仆人,他來自未知的大陸,他會給你帶來希望!這不該是你的末路,我的朋友!”希達一腳踩上萊斯的鞋面,讓他做出些反應。考慮到這位木讷的家夥可能沒有什麼表演天賦,她特意選擇了一個貼近現實的題材。
“是的,我來自未知的大陸,是一位忠實的仆人。”很可惜,萊斯是真的沒有表演天賦,一點都沒有。他呆闆的語氣和沒有任何實質内容的台詞告訴了台上另外兩個人這一點。
又一個火球照亮天空,它打在裸露在室外的觀衆正上方。觀衆爆發出了驚恐的呐喊。
“不要怕,朋友們!鐘表皇後并不喜歡看到流血。”林娜傑德一邊說着台詞,一遍揚起法杖,擊碎了那一顆即将落下的火球。火球四分五裂,像煙花一樣,消失在了空中。
“我永遠愛你們。”她說。火光落在她的裙擺,落成點綴她手指的吻。
台下的觀衆對此習以為常,結果是安全的生命刺激反而讓他們更加興奮,演出與歡呼還有戰火都在繼續。
一切都攪合在一起,在詭谲的狂亂呈現出一種有秩序的安甯。
這是聖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