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爾利特夫人的茶會很愉快,畢竟沒有什麼比在晌午過後的陽光中和家人友人共同度過閑适的時光更愉快的事了。即使每個人心裡都揣着和這份閑适完全不符的事情,卻不會有人再這樣珍貴的時間裡抛下這份祥和轉而為一團亂麻們勞神。值得一提的是菲莉娜一眼就相中了萊斯作為她未來的妹夫,言語之中全是這個意思,搞得本身就容易窘迫的龍神先生幾乎當機。當然也許是因為他長相的原因,當機的時候看起來更像是被惹生氣了而一言不發。
不過龍神還是抛出了他珍貴的承諾,他向文爾利特夫人和菲莉娜保證會給予希達盡他所能的保護,拉法也是同樣。
“我是最幸福的女兒。”茶會上希達這樣說。
“是的,我很驕傲。”文爾利特夫人回應。
就這樣,希達和她的兩位朋友被安頓在了文爾利特自己的莊園。白天希達就關在自己的房間裡慢慢啃那兩座山,萊斯和拉法和她一起。對于這件事菲莉娜還震驚了好久,至少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能夠進入希達讀書的房間。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具體表現是像一隻鹦鹉一樣吵吵嚷嚷,上串下跳。
不過希達讓這兩位踏入自己領域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拉法隻可能出現在她的身邊,畢竟她能被看到的部分隻是個幻影,本體仍在希達脖子上。關于這件事希達還問了萊斯究竟做了什麼才讓拉法以本來面目出現,并且可以與所有人交流的。萊斯表示他畢竟是龍神,為神明的靈魂捏造一個與物質世界聯系的表達媒介不是什麼難事。
“你脖子上的石頭,那是一個枯萎的神格。也許是拉法她自己的吧。是她神明本質的載體”萊斯這樣說。
對此拉法表示十分震驚,她從沒探究過自己的本質什麼的,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在一個什麼容器裡。簡而言之就是一個理論知識為零的不學無術的神明。
至此拉法認識到了知識的重要性,從每天坐在書山上無所事事變成了和希達一起趴在書海裡研究。
至于萊斯,他充當的是翻譯官的角色。不得不說萊斯作為龍神見多識廣的本事是真的很強,古老的魔法陣、失傳的文字、吟遊詩人的歌謠他都能翻譯出其真實且本質的部分。順便他還指出了希達空間魔法的不足之處,并和拉法一樣驚歎了希達的這種魔法使用方式,毫不吝啬地給出了直白的贊美。
這樣規律且平淡的生活過了一個星期。兩座高高的書山已經被這三個人吃下了一半,兩個神明紛紛對文爾利特藏書的含金量大為贊賞,贊賞到了一種疑惑的程度——對一些東西居然被人類記載下來并演變震驚。有些東西看起來簡直像是神明的知識,它們居然出現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以一種晦澀或奇妙或童真的方式被記錄下來。就比如說希達的空間魔法,就像希達之前說的,文爾利特家的确有書籍記載了其本質的原理,希達隻是在這個原理的基礎上做了一些簡單的創造,當然這是萊斯的評價,這個創造究竟簡單與否還有待商榷。
不過他們沒法繼續讀了,因為之前向麗茲博物館預定的日期到來了。
他們出發的那一天文爾利特夫人沒來送行,反倒是菲莉娜在門口叫叫嚷嚷。好像要把後半輩子的話都和他們說完一樣,一個人唠叨了兩人份。希達就在門口靜靜地聽,在合适的時候嗯一下,又或者是好的,放心吧,諸如此類。
文爾利特夫人在閣樓看着自己的兩個女兒,莊園的鐵門就像是分界線,一個永遠端坐在文爾利特裡面,一個飛向外面,永不回頭。她告訴自己,面對每一次女兒的離開都不要期盼她會回來。她太了解希達的個性,希達對待她們永遠耐心,也永遠疏離。她有着作為家人的親近與熟絡,但作為母親文爾利特夫人看得清楚,這個孩子永遠在為告别準備,她改掉名字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一樣。所以她學會了同希達一樣,認真且平靜地對待每一場告别。
隻是自由的小鳥走了,文爾利特們的輕松時光也該休止一下了,目前的形勢可不容樂觀,家人時光結束後就該是那些冷漠、客觀,和充滿利益的帝國現實了。
麗茲博物館門可羅雀,今天似乎隻接待了他們二位客人:以希瑞菈·文爾利特身份預約的希達和戴着兜帽的萊斯。拉法幻影的形象實在是不方便,所以她以項鍊的形态随行。
據負責接待的昂頓先生說這裡的展品按照現在的風格來說有些過時,所以平時也沒人來。不過最近都是接待些大人物,前幾天接待了斐林克将軍,今天又接待了文爾利特小姐。
“哦?斐林克将軍對哪些展品感興趣呢?”希達問道,“您知道的,每個少女都會對斐林克将軍有那麼一絲絲向往。”希達編起瞎話來不打草稿,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完全是一個懷春少女。
“嗯,他倒是沒太細看展品,反倒是打聽了我們館長。”昂頓摸着下巴回想。
“館長?我記得麗茲博物館的館長好像是叫雅西法爾·克裡斯蒂吧。聽起來和麗茲沒什麼關系。”
“是的,說起館長也是我們麗茲值得驕傲的一部分。她足夠神秘,就像我們所有的展品一樣。”昂頓回答道。
希達露出好奇的神情:“神秘?這很有趣。”
“是的,自麗茲博物館建館以來從沒有人見過館長,但麗茲博物館就是屬于她。而且我們博物館有一條來自館長的代代相傳的留言。”昂頓清清嗓子,一邊大步往前走着,“我們把它安裝在了牆上。”
他們在長廊盡端的展示牆前停住了腳步。
“給尖尖耳朵:如果你再次踏入這座博物館,說明你經曆了毀滅與新生,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在這裡歡迎你。我希望能夠拉着你叙舊,看着你結交新的友誼,看着你悲傷,再看着你前進。我在這裡,在麗茲博物館等着你,來尋找我吧,我會帶給你希望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