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瑟爾的朝陽還是一樣耀眼,幸運廣場上的生命依然微笑着面對所有人,悠閑惬意的陽光一讓灑在聖瑟爾土地的每一寸。不過聖瑟爾貴族們可不這麼想了。
薩拉·卡齊姆被發現離奇死在家中,她穿着華服,厚重的裙擺像是她的血泊,倒在了碎紙堆裡。她長着嘴,永遠定格在了貪婪的吞吃之中。
斐林克去到了現場,同行的還有萊斯。他發現了那半塊殘缺的神格。
“是不是已經為時已晚了。”在靜默的卡齊姆宅斐林克這樣問萊斯。
萊斯否認。
黑龍進行了實驗,選中的實驗對象就是薩拉,也就是希達的雇主。現在的景象完整地宣告了黑龍的失敗。因為遺失的神格隻有一塊,他沒機會了。
“我會宰了他。”斐林克說,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在人類地盤撒野的家夥。”
萊斯點頭。這是人類的事情,與他無關。他原本隻需要找到神格和黑龍,現在神格被用掉了,黑龍也沒了音訊,也許他會繼續躲藏在人群中,也許會前往别的地方去尋找支持他野心的線索。每個人都會這樣猜測,這也是别人的事了。
萊斯想着,他知道黑龍會去哪裡,更确切地說是他知道黑龍最終會去哪裡。神明的本質,實驗的終點,它是一個栓在驢面前的蘋果,或者蘿蔔,在沒認識到終點的不可達之前它的誘惑力難以拒絕。如果黑龍繼續研究下去那必然會到達那個地方,神明的宿命隻會讓它到達那個地方,一個癫狂的末路。
神格的去向已經明了,自己研究出來的半成品不會再造成更惡劣的影響了,至于黑龍,不攜帶神格的黑龍沒有任何追回的價值,他會對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結果,這并不是龍神該費心的地方。畢竟神明,又不是統治者,也不應當參與大陸中的一切。漫長的生命帶來了更多的視野,也帶來了更明晰的選擇。他深知自己應當做什麼,又不應當做什麼。
如果他們在那條道路的終點相遇,那這種命運的推動他樂得接受,這就是他的責任。
眼下更實際的大概是跟着希達一起,去那個叫麗茲博物館的地方。
晌午。
“呃,我們大概要改行程了。可能我需要先回家一趟。”達漢姆府邸的大廳裡,希達這樣說。
“文爾利特夫人聽說多年未見的二女兒在達漢姆府邸做客,表示很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回家看看。”斐林克的管家帶來這樣一條消息,“我已經同将軍轉達過了,将軍表示二位自由了。”
“你不想回家?”拉法問她。
“并不是,我的母親她,嗯,是個十分熱情的人。”希達說,“有點類似羊入虎口那種熱情。”
“不過我還是要回去一趟,本來打算去完麗茲再回去的。”
“我們需要一個正式的道别。”希達說。
她的感官向來很敏銳。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大概會偏離軌道比自己原來想象得更遠。也許一生都不會再回來,她不再是一個在聖瑟爾城裡逃避貴族身份的文爾利特小姐,她會真正背上文的姓氏,或者有沒有姓氏也不重要了,她大概會成為希達這個個體,物種是人類,但可能與人類社群再無瓜葛。隻是一個這片大陸上渺小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希達。
所以她會帶着自己未來的兩個旅伴,在啟程之前向她的家人告别,告訴她們自己交到了新的朋友,踏上一條完全不同的路,不再回頭。
文爾利特夫人,也是文爾利特公爵的确是一個過分熱情的人。至少她對自己的女兒是這樣。剛下馬車的希達就收獲了一個巨大的擁抱,親吻和可麗兒——可麗兒·文爾利特,文爾利特家的貓,希達的妹妹。
希達甚至來不及介紹自己的旅伴,就被菲莉娜拽進了屋子裡。
文爾利特夫人則邀請希達剩下的兩位旅伴到茶座上坐下。她先是為菲莉娜,也就是希達的姐姐的莽撞表示歉意,又詳細詢問了萊斯和拉法的情況。整個過程中她面對一個看起來半透明的幻影和一個支棱着兩個尖銳耳鳍的銀頭發男人沒有表現出一點額外的驚訝,好像這兩個人隻是希達所認識的兩位普通人類朋友。
她穿着輕便淡雅的衣服,亞麻色的頭發挽起,一邊添茶一邊說道:“希瑞菈是我的女兒,和我卻一點不像,她生了一頭紅頭發,和她爸爸一樣,性子也是,我總是和菲莉娜說他們就像蒲公英,一旦飛出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又擡起頭,直視着女兒的兩位朋友:“我看的出你們的善良與強大,也許并不需要我去擔心,就算是一個母親的多慮吧,也是我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