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發生了何事?!”
在聽到響動的那一瞬間,門口護衛的墨玉一瞬間推門而入,肩寬腰窄的黑衣侍衛大步沖進來,焦急詢問。
在看見謙卑跪着的少年罪奴的那一瞬,神色瞬間冷凝,近乎是從喉頭擠出來的聲音。
“……你如何進來的?”
晨時,今日難得沒有下雪。
曦光透過雲縫,蘊着大地。
墨玉抱着劍倚着門,守在白禦卿寝屋門口,在看見陸煜行的身影之時,本就漠然冷峻的神色更是冷了些許。
陸煜行手上是散發着皂角清香的玉狐裘,整整齊齊,蓬松柔軟,還透着若有若無的沉水香。
少年罪奴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在意墨玉身上的敵意,開口,“公子落下了東西,我送來。”
“……那玉狐裘被你的血弄髒了,公子嫌髒,不要了,拿走,别髒了公子的眼。”
他壓低嗓音回複,“況,公子現在這個時辰還在睡覺,滾遠點。”
大抵他話語中的冷然與不屑讓陸煜行漆黑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翻湧的晦色,少年罪奴未曾再開口些什麼,轉身離去。
他原本以為這賤奴已經離去了,怎麼會翻屋檐進來?!
“公子,是屬下失職,讓這膽大的罪奴進來以下犯上!”
墨玉跪下請罪,也擡眸怔然看着一身淩亂單薄裡衣的白禦卿。
俊美出塵的如玉公子,身姿如松,胸膛略微露着,似是被氣得略微顫抖,唇略微下抿,透着薄冷倨傲的淡,宛若白瓷羊脂玉般細膩的手攥緊,手背繃着隐隐的青筋。
光潔的腳還踩在罪奴的手上。
那張素來漂亮孤高又疏離的臉上滿是氣笑了的陰沉,深吸一口氣。
“滾出去,都滾出去。”
“……公子,玉佩不要了嗎?”
陸煜行的嗓音很啞,不識趣問。
他的眸子瞥過踩着他手的腳,身體僵硬卻未曾動半分,隻是身體愈發繃緊。
喉結滾動着,尾音一絲顫意。
“這又不是小爺的,是你的好兄弟,應好,交給小爺,托我好好照顧你呢——”白禦卿的嗓音壓低,帶着幾分咬牙切齒,腳上踩着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陸煜行頓了頓,表情凝固一瞬,似是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猛然,後衣領被墨玉拉住,近乎扯着拖出了房間。
就在墨玉拖着陸煜行出門的那一瞬間,屋中傳來白禦卿如碎玉般清澈動聽,卻帶着壓抑深沉的嗓音。
“以下犯上,府中規矩如何,就待他如何。”
“還有你墨玉,失察失職,讓他遛進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墨玉頓了頓,應了一聲,“……是。”
如此一鬧騰,已然沒了繼續賴床的心思,白禦卿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郁結之氣,瞥眸令侍從為他更衣。
侍從溫柔又恭敬侍候着他穿戴好衣物,一襲月白銀絲玉袍,袖口與衣襟處繡着淡銀色的流雲紋,随着步伐顯現流光,隐隐透着清冷的光澤。
白禦卿的起床氣已然大消,面上也沒了那層薄怒的惱色,墨黑柔順的發絲被一根白玉簪随意挽着,幾縷發絲落下,襯得他的臉愈發俊美出塵。
他手上拿着鎏金暖爐,向門外走去,垂眸懶懶看着跪在院中的二人,深邃漂亮的眸子倨傲又疏離,清冷孤高。
一個陸煜行,一個墨玉。
以下犯上十五鞭,失察失職十鞭。
淩厲的鞭聲夾着悶哼喘息,鼻尖萦繞着若有若無的血腥,回蕩在院中。
白禦卿素來性子平和,又最是寬宏大量,府中之人素來愛伺候這位生得如谪仙又脾氣好的公子。
但是府中人也盡數知道——白禦卿,有起床氣。
就連系統也知道,最好不要打擾他睡覺。
系統嘟嘟囔囔着:[活該。]
此時已然打了幾鞭子,白禦卿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抱着暖爐,坐在侍從搬來的椅子上,曦光透在他身上,折着落雪的白,漂亮得緊。
他低頭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一眼墨玉,令抽打墨玉之人停手。
“……夠了。”
那行刑之人停下動作,墨玉反而怔然擡頭,又啞聲說,“公子,屬下失職,該罰的,求您繼續。”
……被抽難道會很爽嗎?
繼續什麼繼續。
白禦卿啜飲了一口茶水,微微挑眉,他還未開口說些什麼,一旁的陸煜行卻舔了舔唇角的血珠,呼吸壓抑顫抖,嘶啞着嗓音,低笑開口。
“公子……呼,不親自來嗎?”
十五鞭子,近乎會讓成年男子半個月下不來床,他此時被抽着,本來幹淨整潔的衣服滲着血,還未養好的傷口更是盡數崩開,血順着膝蓋流下,打濕了地面。
陸煜行的眸子卻亮得吓人,扯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甚至還能看見他泛着寒氣的犬牙。
并非狠戾、并非恨意。
……也并非兇狠。
卻像是被饑餓的野狼盯上了,深沉、駭人又可怖——讓白禦卿極其不舒服。
白禦卿頓了頓,修長的指尖輕擡,止了那抽墨玉的動作。
大抵是陸煜行的眼神滲人莫名,白禦卿嗤笑一聲,又垂眸倨傲看着陸煜行被繼續行刑,陽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近乎模糊了那張俊臉。
可陸煜行隻是死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