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看到了,那就破罐子破摔,蓋昉幹脆浮出水面,正撞見月光下立着個颀長人影。
似乎是個道士。隻見那人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色道袍,一頭茂密青絲用一根沒有任何花紋的木頭簪子挽在頭頂,手裡握着個手電筒,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瘦削的下颌線。
啧,長得怪好看的,就是有點瘦。
"貧道雲栖,是附近玉虛宮的道士。"他對着蓋昉微微拱手,腕骨從寬大袖口露出一截,幹淨清瘦,"這黑蛇自玉虛宮開山便住在殿内橫梁,算是玉虛宮的一員。今天月圓,外出覓食,不慎打擾到道友,還望道友手下留情,放他一馬。"
說話還文绉绉的,怪好聽的。
但是好聽歸好聽,好看歸好看,蓋昉還是有些不願意。外出覓食?怎麼着?把他當魚了?月光在水面閃着細碎銀光,蓋昉撥了撥身邊的河水,說:"它剛才差點絞斷我的腰。"
怎麼也得給點兒補償吧?而且,他叫我道友?修真小說誠不欺我!這世界上真有修仙者?
也是,他都有沙盒系統了,這世界上真有修仙者,也不奇怪。
"是我的疏忽。"雲栖非常幹脆地解下腰間玉佩,示意給蓋昉:"此物暖玉所制,被我刻上陣法,以百種草藥浸潤百日,可避瘴氣毒蟲,權當給道友賠禮如何?”
蓋昉對他半點兒不打磕兒的認錯态度表示滿意,但是!
“你的黑蛇就值這塊玉佩?我還想把這蛇皮剝了,做套皮甲呢!”蓋昉說着,歪眼示意跟在一旁的墨雲,小貓咪非常有顔色的伸爪給了蛇頭一逼鬥,拍得黑蛇腦袋一歪,蛇信子都吐了出來。
一人一貓演得活像個土匪團夥。
雲栖噎了一下,似乎是怕自家道觀的護觀獸真的被人做成了皮鞋,又拱手緻歉:“一塊玉佩做賠禮,稍嫌單薄。我深夜出門,沒有帶許多财物。更深露重,道友若不嫌棄,可随貧道去一趟玉虛宮。"
山風掠過林梢,蓋昉打了個冷顫,他有些警惕。他從小在這片林子裡長大,雖說大人不讓他往林子深處走,卻也沒聽說附近有什麼道觀。
夏國人是全世界聞名的街溜子,國土範圍之内,不可能有沒人探索過的地方。
雲栖似乎看出了蓋昉的顧慮,開口解釋道:“玉虛宮隐世多年,周圍布置了障眼陣法,道友不知道也不奇怪。”
蓋昉盯着玉佩上歪歪扭扭的符文,忽然想起村口王瞎子算命用的桃木牌,王瞎子有那桃木牌,能夠鐵口直斷;雲栖這塊,說不定真能驅蟲呢?他都被人喊道友了,不訛些符咒丹藥,白瞎他被這黑蛇唬得這一大跳。
正在蓋昉猶豫的時候,雲栖的口袋裡忽然傳出了一陣電話鈴聲:“我在仰望,月亮之上!”
隻見雲栖将手插進衣兜,掏出來一部最新款某華手機,接起電話:“喂,這就回去了,小黑出了點兒小問題,正在協商賠償問題。”
蓋昉忽然就不害怕了,沒出國,有手機信号,怕個毛線球!
趁着雲栖打電話的功夫,蓋昉輕輕擺腿,遊上岸邊,身上鲛绡制成的衣物轉瞬即幹,仿佛人不是剛從水裡冒出來似的。蓋昉一手牽着黑蛇,一手抱着墨雲,等着雲栖挂斷電話,還沒等開口,林間突然傳來樹枝斷裂聲。
蓋昉條件反射往雲栖身後躲,冰涼道袍貼上鼻尖的瞬間,他聞到了類似陳年線裝書的墨香。等看清隻是頭傻狍子撞樹,他讪讪退開時才發現,雲栖腰間挂着的紅繩不知何時纏住了他在腰間挂着的玉佩。
那玉佩是蓋昉閑來無事用紫色翡翠邊角料雕刻的桃花佩,專門招桃花用的。
此時桃花佩不知怎麼的跟那一大把紅繩纏在了一起,死死的,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結。
“你腰上挂這麼多紅繩做什麼?”蓋昉好奇的問。
"無量天尊。"雲栖低頭解着死結,月光在他睫毛上鍍了層銀邊,"這是本觀特制紅繩,可保......"
"保姻緣的?"蓋昉盯着兩人腰間越纏越緊的結,忽然想起姥姥說的月老傳說,"你們道士還兼職搞婚介?"
雲栖耳尖泛起可疑的淡紅,指尖燃起符火就要把繩子燒斷:"是保平安的。"
“别燒!”蓋昉看清雲栖的意圖,連忙阻止:“甭管保平安還是保姻緣的繩子,怎麼能燒斷呢?燒斷不就沒平安了?!”
說着,蓋昉擡手将墨雲端到肩膀上,伸出右手,圓潤的指甲瞬間變得鋒利如刀片,他輕輕在桃花佩繩扣上劃了一下,桃花佩便瞬間從蓋昉腰間脫落,挂在了雲栖腰間的一把紅繩上。
“好了,解吧。”蓋昉幹脆地說。
沒了一端的牽絆,雲栖很快将死結解開,還給蓋昉。
“抱歉,把你的玉佩絡子弄壞了。”雲栖面帶歉意地說。
“打在一起的結,怎麼能隻怪一個人呢?你剛才不是說要請我去你們道觀參觀?快走吧,天都黑了。”蓋昉推了推雲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