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應付好爸媽，蓋昉身心俱疲，當晚便回了林場老家，決定第二天一早去後山遛遛腿放松一下。

這兩年東北林子裡少行人，本來人多了走出來的小路也漸漸被荒草和灌木覆蓋。路不好走，蓋昉也越發小心翼翼。雖然已經是秋天，不是最适合挖野菜的季節。但是東北地大物博，隻要不下雪，就有野菜挖。

蓋昉背着背簍，拎着小鋤頭，一路上最醒目的野菜，是一種看起來像蒜頭的植物，土話叫小根蒜，學名叫薤白。蒜頭部分和羊腎一起煮粥，最是溫補；葉子用來烙肉餡餅，那滋味兒，真是絕了。

出了薤白，這個世界山上最多的就是蘑菇了，蓋昉住的村子人少，沒太有人來撿，導緻路邊的蘑菇多到撿不完。密林深處，蕨根底下，松樹腳下，枯木枝頭，密密匝匝，不過一會兒功夫便滿了背簍。

蓋昉一個人，吃不了許多，他并不貪心，裝滿簍子就停了手。越往裡走，樹林越密，路有些不好走，但個蓋昉有些饞野芹菜炒肉，那東西隻在河邊長，還要往前再走一兩裡地。

好容易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河邊，出發的時候想着是來河邊挖野菜，在看到寬廣的河面，蓋昉又忽然間變了主意。他以往不往林子深處去，無非是路太不好走，密林深處有大型猛獸出沒，多少有些危險。但如今陸路不好走，他可以走水路；遇到猛獸，他還可以躲進沙盒世界，為什麼不往山嶺深處探它一探？

夏秋季節雨水多，河道裡的水也漲了不少。到了秋天，河水中的砂石沉降，河水自林間流出，水質更是清澈。淺水處可以清晰的看到河床的砂石和水草，深水處也是清亮亮的藍色。

蓋昉見四下無人，脫了衣服，雙腿化作魚尾，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河水許久沒有人打擾，忽然來了蓋昉這個意外來客，驚得水裡隻有手指頭長的小魚慌忙四散。蓋昉也沒有什麼去追的想法，這種河魚太小了刺兒多蓋昉不怎麼喜歡吃。當然了，最重要的原因是蓋昉現在被疊了水生生物守護者的buff，看了這些小魚隻覺得可愛，并沒有什麼想要傷害的念頭。

秋日的河水沁涼，照理說是有些冷的，但蓋昉現在隻要化作人魚形态，對水溫的耐受度要比人身時候高很多。蓋昉順着河流走水路，向前一通暢遊，沿途甚至順手連根拔了一大片心心念念的水芹菜，移栽到千島湖小世界水邊。這樣一來，他就有源源不斷的水芹菜可以吃了。

大河水質清澈，自然水藻就生的少，水草倒是長得繁茂。蓋昉整條魚潛在水底，長長的金魚藻随着水流搖曳，劃過蓋昉的魚尾，像是被誰撓了癢癢。越是往密林深處去，人活動的痕迹便是越少，連帶着水中的魚蝦個頭都大了許多。手臂長的梭魚随處可見，蓋昉甚至混入魚群，将自己當做了其中一員，玩兒得好不惬意。

蓋昉本打算在日落前回家，可在水裡面漂着漂着，就忘記了時間。等蓋昉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的時候，天已經擦黑。看着夕陽最後的鴨蛋黃色從地平線處消失，蓋昉心頭咯噔一下。他這是到哪兒了？現在啟程回家還來得及不？

他害怕一個人走夜路啊！

太陽落山後，天色黑的特别快，更要命的是，傍晚居然還起風了，風吹的路邊的大青楊樹葉子開始呱嗒呱嗒地響起來，高大而繁雜的枝幹在陰影中張牙舞爪。這情境，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什麼妖魔鬼怪從河邊茂密的灌木裡跳出來。蓋昉膽子一向隻有針鼻兒大，風吹過他冒出水面的身體，凍得蓋昉一個哆嗦。

要不，今晚上不回家了吧。他進沙盒世界睡一晚上，明天天亮了再回。

就在蓋昉猶豫的這檔口，忽然覺得自己水底下的自腰往下的魚尾被什麼東西纏住，一股猛力拽着他就往水底下拖，巨大的力量勒在腰上，幾乎令他窒息。

蓋昉幾乎是下意識就往沙盒世界躲，倉促之下，根本來不及控制落點，整條魚從半空掉落，砸出一大片水花。就這入水效果，擱高台跳水，高低得扣光技術分。

巨大的水花濺起，潑了正在水邊用尾巴逗魚的墨雲一頭一臉。

“出什麼事兒了？”墨雲也顧不上責怪蓋昉的過失，連忙支棱起避水泡泡，遊到蓋昉身邊。

“我也不知道。”他隻顧着逃命，壓根沒來得及看：“剛才忽然感覺水底下有什麼東西纏住了。”

“嘶——腰上好疼。”腰不像是魚尾，有堅硬的鱗片保護，真就是細皮嫩肉，指頭劃過去都留條痕。蓋昉低頭一看，果然紅了一片。

“看這紅痕，似乎是蛇鱗的形狀。”墨雲湊到蓋昉身邊，粉紅色的鼻尖輕輕抽動，繼續确認：“對，是爬行動物的味道。”

“蛇鱗？不會這麼倒黴吧？哪有這麼大的水蛇？”蓋昉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那條蛇長什麼樣，但尾巴能繞着他至少轉了三圈，肯定不是什麼小蛇：“你等我再出去看一看。”

蓋昉一向是個行動派，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再次出現在剛才外界的水域。

蓋昉的眼睛正對上一雙黃色燈泡一樣的蛇眼，盤起來都足有一人高的黑色的大蛇踞在水底，吓得蓋昉倏地一下逃回沙盒世界。

“怎麼又回來了？”墨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眨眼功夫，就又逃回來的蓋昉。

“好大一條蛇！黑色的！有水桶那麼粗！”蓋昉誇張的比劃着，企圖向小貓咪描述清楚那大蛇的恐怖程度，證明自己不是個慫包。

墨雲皺了皺眉頭，身為一隻資深系統貓，它并不懼怕普通的蛇類，但聽蓋昉的描述，這條大蛇顯然不簡單。

"怕什麼？"墨雲尾巴卷起一團水霧，"你忘了自己現在能控水？多好一個實踐的機會？”

話音剛落，蓋昉便隻覺屁股上一陣大力，整個人被抛出了沙盒空間，與黑蛇直接來了個臉對臉。耳畔傳來忽而傳來墨雲的聲音：“别發呆啊！往後退！法師站近戰的位置，你是想上天！脫戰脫戰！集中精神感受水流震動——"

墨雲這兩天都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它絕對偷偷玩遊戲了！蓋昉深吸一口氣，尾巴猛拍兩下，快速遠離黑蛇，伸出右手五指張開，感受水的震動，忽而，五指猛然收縮。河水在蓋昉的控制下劇烈翻湧，無數氣泡裹住黑蛇七寸。大蛇掙紮着試圖脫離，巨大的力道拍打在蓋昉控制的水流下，卻隻是徒勞。

黑蛇顯然有着不低的智慧，眼見着打不過蓋昉，便要順着河流往上遊逃竄，蓋昉眼疾手快将水流化作鎖鍊，硬生生将蛇身盤成繡球狀綁了起來，打算先随便丢用作裝垃圾的那個沙盒小世界裡，回頭再仔細研究。

"道友且慢！"清冽男聲穿透水波。

有人？！蓋昉心頭大驚，他現在是人魚的形态，被人看到的話，那他的秘密不就暴露了？

蓋昉定了心神，第一時間将魚尾收回。他在水下，貼着水面向岸邊偷偷望。滿月照耀下，水體通透如玻璃。被看到了吧？一定被看到了。蓋昉一時有些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