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卻隻是合衣同睡,連續數日,皆是如此。
沈秋辭倒也不是非要逼出什麼洞房來,隻是覺得趙懷霁這人實在奇怪。
前世與她沒什麼情分,可洞房禮卻照行不誤。
如今明明似是情意更甚,卻偏偏坐懷不亂,每夜不過與她同榻而眠,沒有再進一步。
可要說全然的坐懷不亂——
沈秋辭忍不住面紅了。
兩人之間荒唐之事,似乎也做了不少。
他每次見着機會,便總要湊近來親吻一番,唇齒間的熾熱與迫切絕非虛假。
可雖是什麼事情都做了,但若想要更進一步,他便會立即收斂停下。
那種小心翼翼的克制,反倒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幾次嘗試無果,她便也不再糾結,索性作罷。
既然無法從這方面套出消息,不如換個法子。
她借着管事的名義,一點點地打聽各類動向。
瑞王府雖不大,卻也不小。更何況,還有那些被趙懷霁安插在府内的暗衛,監視得極為嚴密。
與此同時,她也在暗中觀察趙懷霁的行事習慣。
沈秋辭發現,趙懷霁每日清晨必定會去書房待上一個時辰,幾乎不容他人打擾。
一個被困京城的閑散王爺,竟每日都有事務要處理。
前世的她未曾細想過,甚至對此習以為常。
可如今重來一世,她越是細細琢磨,越是覺得奇怪。
前世的趙懷霁也總是在清晨消失不見。
她起得晚,往往見不到他的身影。
隻是如今,趙懷霁每次從書房中出來,都會想方設法來同她待上一段時間。
甚至似乎有意拖延着與她相處的時刻。
他确實極少出王府,甚至比前世還要拘謹。
沈秋辭幾乎以為他看破了自己的意圖,因此想要親自監視她。
可轉念一想,若是監視,暗衛便已足夠,又何必他親自來?
更何況,每次待着待着,他總會找機會親近于她,那雙黑沉的眸中帶着些難掩的渴望。
無論他的意圖是什麼,對她的計劃而言,這倒是個極為有利的機會。
沈秋辭時常借着談天的機會,從趙懷霁口中探尋出些隻言片語。
他有時提起謝氏,談起那些零碎的童年往事。
她一開始隻當是尋常的閑話,可漸漸從那些拼湊出的片段中,開始隐約看出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謝氏在深宮中的遭遇,遠比外界傳聞更為曲折。
這樣的女子,自然是會利用一切所可利用的。
可那密函會在哪呢?
魏貞如今已經回京,可卻完全沒有來打擾過他們,倒是不像是魏貞一貫的作風。
難不成真有更重要的證據,她所不知?
兩人便如此相處着,終于,春狩之日到來。
瑞王府外,馬車已備好。
趙懷霁站在廊下,目光望向内院,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晨光灑在他的肩頭,将那身暗青色的長袍襯得更加深沉。
沈秋辭剛走出門廊,便見到趙懷霁站在那裡。
“夫人。”他笑道,“今日天晴,适合出行。”
沈秋辭笑了:“瑞王府裡悶了多日,也該出去走走。”
“正是如此。”趙懷霁朝她伸出手,“來罷,馬車已備好。”
沈秋辭将手輕輕搭在他的掌中。趙懷霁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一些不安,眉眼間露出些許柔和。
“無須緊張。”他說,“不過是春狩之行,未必真要與那些人争個什麼。”
沈秋辭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春蒐雖名為狩獵,實則更像是朝中權貴的聯誼與角力之地。
她自然也不想同那些人争什麼,真正讓她在意的,是趙懷霁對這次出行的态度。
他幾次提起春狩之事,似是極為在意。
“既然如此,那便出發罷。”沈秋辭道。
趙懷霁牽着她的手,引她步入馬車。
車内鋪設精緻,軟墊與帷幔皆是柔軟的錦緞所制,顯然是特意為她所備。
沈秋辭坐定後,便見趙懷霁在她身旁坐下,緊緊靠着她,并未同她分開而坐。
“瑞王府裡悶了多日,夫人如今心情可好?”趙懷霁問。
沈秋辭垂眸輕笑:“夫君如此關心,你我又日日待在一起,自然是好的。”
趙懷霁似乎也被她的笑意感染,唇角微微揚起。
“今日路途稍長,若是累了,便靠着我歇一會兒罷。”他輕聲道。
沈秋辭也不推辭,微微點了點頭,将身子稍稍靠在了他的肩頭。
馬車緩緩駛出瑞王府。
瑞王府随行圍獵的人手不多,但春蒐畢竟是朝廷大典,王公貴胄齊聚。
沿途還有挑着擔子的商販跟着走動,車馬雜沓,也算得上聲勢浩蕩。
沈秋辭倚着車窗,望着窗外的景緻一點點褪去城中痕迹,變作野林山道。
她想起前世的趙懷霁。
那時他稱病未行,她自然也無緣随行。
如今倒是陰差陽錯踏上了去獵場的路上。
大曜一向重祭祀,也重這春日狩獵。
春蒐雖不是真正獵殺,但于衆貴胄而言,卻是一場角逐,獵得頭籌者往往能得聖賞。
隻是這賞,不賞殺伐——獵物多半被活擒,再放歸林野。
春日天地未全然暖起來,狩獵隻為讨個吉利,也借機觀其膽略、調其軍心。
而這一走,便是連着幾日。
沿途時不時停下歇息,沈秋辭偶爾撩起車簾,望向外頭的旌旗與人流。
她心下想着趙硯行應是被禁軍與侍衛護着,也許也在這支隊伍裡——
可連着幾日,她始終未曾瞧見他的影子。
倒是趙懷霁,一路閑适得很,像是春遊而非随行春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