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禮結束,佟霧和裴季一起送客人離開。
她站在裴季身旁,杏仁眼柔弱微微濕漉,巴掌大的臉有些恹恹地低垂着,看起來沒精打采。
裴季親自送完佟聿霖和周家人回頭,見到的就是佟霧這幅模樣。
還以為,她是被剛才賀靳森的話吓到了。
裴季輕啧一聲,低聲安慰,“怪我媽多事……”
“賀靳森的話沒那麼重要,别擔心。”
佟霧怔怔地仰起臉,“……”
她不是在擔心這個。
她是在想,剛才見到賀靳森起身離席時,指尖還夾着那張頂樓的房卡。
是不是代表,他今晚會上去找她?
可是賀靳森的态度又冷冰冰的,像是不喜歡她。
她好像太莽撞了,怎麼一沖動就找了賀靳森。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隻能硬着頭皮往下走。
“算了,我送你回去。”裴季伸手過來牽她。
“沒事,不用了。”佟霧輕輕往後退了一步,看見裴季冷冷挑眉,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反應好像有些大了,隻好忍住不動。
她軟了軟聲音,笑得溫柔又體貼:“你今天不也累了嘛,還喝了不少,先回去休息吧。我待會兒還要換禮服卸妝,等得久的,我跟沈凝一起回去就是了。”
她今晚不能讓裴季送她回家,不然一切都會穿幫。
得讓周卓姿以為,今晚裴季是和她一起睡在了酒店才行。
裴季擡起眼皮,掃了眼不遠處幫佟霧拿着包的沈凝,又低頭看了眼手機,“也行,那我先送我爸媽,你們自己注意。”
佟霧乖巧點頭,态度溫和目送他和裴父、裴母離開。
轉了鐘,佟霧卸過妝換下禮服,在酒店門口送沈凝上了網約車。
她沒離開,轉身回了酒店。
頂層總統套房。
服務人員早已開好了夜床服務,浴缸裡放好了熱水,玫瑰果醬泡泡浴芭在裡面發出咕咕的氣泡聲。
佟霧泡澡泡得身子發軟,臉紅紅的,才裹着浴袍出來。
她對着鏡子吹幹長發,被卷發棍卷過的長發,又恢複成了烏黑柔順的綢緞質地散在腰後。
佟霧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眶濕潤,霧粉色從眼尾一直暈染到了耳後,白色的浴袍襯得她一身的肌膚瑩亮柔白。
應該可以誘惑到賀靳森的吧?
他會心動嗎?
哪怕隻心動一點點也是可以的……
佟霧亂七八糟地想。
可惜還是很緊張。
哪怕泡了澡放松身體,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心跳依舊在怦怦怦地加速。
于是佟霧裹緊了浴袍,決定在賀靳森來之前先找點别的事幹,轉移注意力。
她坐到床上,懷裡抱着一隻柔軟的枕頭,拿着手機搜索網上的信息。
韓剛說的fu妹……會是哪個fu呢?
隻知道裴季把她當替身,也不知道是把她當成了誰。
好在裴季作為京圈世家裡最混不吝的三代,因為長得夠帥性子夠拽,又經營着一家不低調的賽車俱樂部,倒是很快就讓她在網上找到了蛛絲馬迹。
佟霧點開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女孩纖細柔美。
一頭黑長直的發和白色的棉質連衣長裙清爽幹淨,左眼尾一顆淚痣,寫生畫闆的肩帶勾在肩上,柔柔弱弱站在眉眼帶笑、溫柔寵溺的年輕男人身旁。
拍攝這張照片的,是一位畢業于清大的博主。
她在網上PO出了當年社團活動時,拍攝的舊照。
因為兩位主角的顔值實在過高,這張照片下的留言是最多的。
有人認出照片裡眉目溫柔含情的年輕男人,正是如今裴家那位矜貴乖戾、冷言少語的二公子裴季。
而他身邊站着的女孩,是當年清大最出名的校花,著名畫家兼白家的養女白芙。
難怪當初,裴季第一次在畫廊見到一襲白色長裙的她,就上來要她的聯系方式。
她以為的一見鐘情,原來全是别人的影子。
佟霧整個人都不好了。
以為做足了心理準備,再失望也失望不到哪去。
可是真相來臨的時候,心口就像被壓了塊石頭,那麼重那麼疼。
她深吸了口氣,擡手摸上左邊眼角相同位置的那顆淚痣。
賀靳森為什麼還不來?
他不是問了她要怎麼幫嗎……為什麼還不出現。
佟霧把自己縮起來,手臂緊緊圈住膝蓋,眼眶泛紅看向套房門口。
他會不會來……
他是不是不會來了……
……
第二天,鬧鐘将佟霧從深眠中喚醒。
她按掉鬧鐘,睜開眼,稍稍清醒了一下,想起自己在哪。
佟霧第一反應就是坐起來看房間門口。
套房的門依舊關得嚴絲合縫,昨晚被她放在門後的那一杯純淨水,依舊在原處沒有被一絲挪動的痕迹。
……賀靳森沒有來。
意識到這個結果,佟霧心情從緊繃變得失落。
她一點一點拉起被子,垂下眼眸,下巴陷入柔軟蓬松的布料裡。
現在她又該怎麼辦呢?
她早就應該猜到賀靳森不會來的。
賀靳森身份尊貴,傲慢冰冷,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他那樣的人,什麼樣的女孩沒見過,塞房卡這種事大概都不是第一次遇上了。
“我一定是瘋了……”
佟霧懊惱地倒回床上,幾乎是本能地抱緊了被子,将自己蜷縮成一團。
“怎麼會去搞賀靳森……”
他那麼難搞……
佟霧輾轉反側,睫羽輕輕地顫動,吸了吸鼻子,想到一個更難過的可能性。
“他萬一告訴裴季怎麼辦。”
越想越覺得自己要倒黴。
佟霧不敢久留,起床換了衣服,連早餐都沒吃就下樓辦理退房手續。
退房時,她提前告訴前台,房卡被她弄掉了一張可以補錢。
前台卻恭敬說,剛才他們的工作人員已經撿到了她遺失的那張房卡,還沒來得及告知,她已經下來了。
佟霧眨眨眼:“在哪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