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霧身體的溫度正急劇擡升。
被撞見後的尴尬、窘迫,甚至是羞恥的感覺像是熱氣從她身體裡冒出來,争先恐後湧上臉頰。
她忘了呼吸,巴掌大的小臉瞬間漲熱。
耳後紅了一片。
“什麼時候回來。”
賀靳森隻擡眸瞥了她一眼,就冷漠地收回視線。
他像是看不見電梯裡還有旁人,右手修長的指骨按在手機上繼續通話,快步走進電梯。冷冰的鏡片後面,那一雙漆黑的瞳孔往下微斂,深不見底。
見到男人走近,佟霧下意識往後退。
他太有存在感,電梯裡的空間被壓縮到極緻,一直到後腰抵在最靠裡側的内壁上,她才想起來停下腳步。
好在他步入電梯後,就轉過身去。
佟霧小心翼翼地擡起視線。
賀靳森正背對着她,高大的身形幾乎将佟霧頭頂上方的光線擋住。男人流暢寬闊的背肌和窄勁有力的腰身像是一座矗立在深海中的,難以融化的冰山。
左邊心房裡擠壓出的壓迫感在逐級增加。
佟霧嫣紅的唇微微顫動,張了張,又張了張。
才想起來要呼吸。
于是,鼻尖小心翼翼地翕動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幹淨的,像是初冬雪松的陌生氣息,就鋪天蓋地将她籠罩。
清冷凜冽,卻帶着難以忽視的侵略性。
她胸腔小心起伏,攝入了超标的冰冷空氣。
“還能在哪,你家宴會上。”
“我沒空,那是你弟弟的事,自己管。”
賀靳森不知是在跟誰通話,語氣沒有之前跟老太太說話時的冰冷不可攀。
相反,佟霧甚至還看到賀靳森唇角輕輕牽動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大腦嗡了一聲,瞬間空白。
低沉的。
矜貴的。
男人的聲音在狹隘的電梯空間裡,像的帶着某種顆粒質感的低音炮,一下一下刮過她的耳窩。
佟霧像是中了邪,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向賀靳森垂在身側的那隻左手。
指骨冷白、修長有力,連着從黑色襯衣袖口露出來的一截手背筋骨,漫不經心輕輕敲打了幾下。
佟霧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
裴老太太的會客室裡,賀靳森也是這樣,尊貴冷漠地坐在那張黑色的沙發上,左手指節輕輕地敲在扶手上。
就算是面對裴老太太那樣身份顯赫的人,他也是冰冷傲慢的、不近人情的。
那如果是周家人呢?
如果是面對周卓姿、周老爺子和周老太太。
或者是扔下她的裴季。
那雙手是不是也依舊可以遊刃有餘地,輕描淡寫。
佟霧心裡忽然産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渾身的血液都因這個大膽念頭在快速倒流。
理智還沒戰勝沖動之前,她已經顫抖着指尖,抓住了男人垂在身側的左手。
電梯裡,賀靳森通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蹙眉轉過身去,看到的就是一雙哭到泛紅、星光迷離的淚眼。
佟霧像是某種受過傷的小動物,見到賀靳森回眸,悲傷的淚眼眨了眨,抓在他掌心的那隻手,就更加無措地抖了一下。
纖細、微涼,她軟若無骨的指尖劃過他的手掌。
賀靳森冷冷蹙了一下眉,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幽沉晦暗。
“賀先生,我……想請你幫幫我……”
佟霧聲音柔軟,臉頰燙紅,不敢擡頭看他。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荒謬羞恥,隻能咬着唇,低垂着眼,看他修長的指尖。
她想抓住這隻手。
抓住這隻強大的,可以将她從泥潭裡拽出的手。
可惜,賀靳森冰冷的視線從她泛紅的耳尖,落到她脆弱顫抖的指尖。
最終,他不為所動,冷漠地抽出了手。
佟霧指間落空。
她心裡空了一下,手足無措。
咬了咬舌尖,臉頰因難堪而滾燙。
“對不……”
“要怎麼幫。”
是賀靳森冰冷低沉的聲音。
佟霧怔住了,不敢置信地擡頭。
她眼眶濕漉,左邊眼尾綴着的那顆淚痣,像一顆要掉不掉的珍珠,模樣迷惘又可憐。
在賀靳森帶着審視的冰冷目光中,她大腦像宕了機,顫抖着摸出一張黑色的房卡。
“這個……給你。”
她聲音輕軟喃喃,含糊不清,
賀靳森就看到少女紅着面,輕咬唇珠,指尖顫抖地将一張房卡塞進了他西裝外套的口袋裡。
電梯裡的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鏡片後濃黑深邃的眼微微眯起,挑眉看她。
在向她要一個解釋。
佟霧張了張唇……
叮咚——
電梯門這時開了,宴會層到達。
得知賀先生到了,裴先生、裴夫人等人已經等在了宴會廳外。
佟霧看到遠處衣香鬓影的人群,不敢停留,隻是仰起小臉,眼神柔弱祈求地看向賀靳森,“我晚上在房間等你。”
她聲音又細又軟又乖,就差跟他鞠個躬,說完提着裙擺低頭快步出了電梯。
站在電梯側前方的戴辰,目瞪口呆看完這一幕。
剛才那人是佟小姐沒錯吧?
走錯包房的佟小姐、今晚訂婚的佟小姐……
可是賀總什麼時候跟佟小姐勾搭在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