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皆驚,紛紛詢問其中詳情。
沈钰将衛淵以高官賄賂章家,令章家逼迫她和離一事說了,隻隐去了是章家主動攀附這一節。如此更顯得衛淵行事張狂,從一開始就是奔着她去的。
除此之外她還說了衛淵起初隻讓她做妾一事,并稱是她無論如何不肯妥協,最終鎮國公府才許以正妻之位。
嚴懷安聽後果然震怒,抄起一旁的拐杖就要起身:“枉我還當他是個好人,不想竟是個禽獸!我這就去宰了他,看他還如何打你的主意!”
邱翎亦是義憤填膺,握着腰間短刀道:“這狗東西!老娘去剁了他的子孫根!”
惠姑在旁驚疑不定,看着沈钰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隐隐覺得有些不對,摁住了想要發作的邱翎,對她搖了搖頭。
沈钰哭着拉住嚴懷安:“使不得啊嚴叔,鎮國公位高權重,又正得聖寵,我們哪裡是他的對手?若是此刻對他下手,能不能除掉他尚不一定,咱們的人卻是定會被皇帝遷怒的。”
“這些年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大家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怎能讓他們在為我去赴死呢?”
嚴懷安一怔,握着拐杖的手緊了緊。
這些年他一直跟惠姑他們在一起,自是知道大家過得多麼艱難。京城的沈家舊部大多都沒了,如今尚在的基本都是莊子上的農戶,拖家帶口的尋常百姓。
他自是願意為沈钰去死的,知道惠姑他們定然也是願意的。但若拖累了那些本就艱難求生的普通農人,他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
“可……可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啊!钰兒你金尊玉貴,怎能被他這般羞辱?”
沈钰抽噎着用袖子拭淚:“隻要大家都能好好的,我受些委屈不算什麼。說起來……說起來這門親事也并非全無好處,起碼我能回京見到你們了。”
她說着勉強擠出個笑臉:“往好處想,我現在是實實在在的鎮國公夫人,國公府的門庭總比章家好些。鎮國公娶我雖是别有用心,但看在我這張臉的份上,倒也沒有苛待我。”
“等回頭把咱們的人攏一攏,培養些新人出來。我手頭有了人,有了底氣,不想過時便與他和離,自去過我的快活日子。”
“說的輕巧。國公府又不是章家,倘若鎮國公不願,小姐如何能順利和離?我看還是直接宰了他方便!”
邱翎恨聲道。
嚴懷安混沌的頭腦這時已漸漸清明起來,将種種方法在心中都過了一遍,覺得邱翎話糙理不糙,确實是殺了衛淵最合适。既能永絕後患,又能報了他之前強迫沈钰和離之仇。
沈钰颔首,順着他們的話道:“這是最後的法子。他若硬要留我不讓我走,咱們便殺了他!但前提是身邊得有足夠的人手,事後不被朝廷輕易找到。還要保證莊子上的人離了咱們也能活下去,不至于被從莊子上趕走無田可種。”
“以咱們現在的人手定是做不到這些的,我在鎮國公府又不能時常顧着外面的事,所以就隻能勞煩嚴叔你了。”
她說着扯了扯嚴懷安的袖子:“嚴叔教出來的人最穩妥了,你和惠姑他們一起再給我帶些人出來,我便能多些底氣了!”
嚴懷安點頭,眼中渾濁退去幾分,心中仍舊憤憤,将拐杖在地上用力砸了幾下:“這鎮國公竟如此卑劣,我當真是看走了眼!”
“不是嚴叔的錯。”沈钰拉着他道,“天底下人面獸心的人多得是,不過是有些人遮掩的好罷了。就像那章家,這三年看着跟我和和氣氣的,相處得很是不錯,誰知道背地裡卻拿我去換自家前程。雖是鎮國公提的,但我看他們也樂意得很。我走時他們還想霸着我的嫁妝不放,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半路上裝作劫匪來打劫我!”
這樁事嚴懷安也不知道,聽得十分惱火,硬生生将用了多年的拐杖給砸爛了。
“钰兒,钰兒你受苦了……”
他老淚縱橫,萬分自責:“都怪我,怪我當年給你選的人家不好。”
沈钰忙搖頭:“怎麼能怪您呢?若不是您斷定京城必有災禍,當機立斷讓我避走青州,我現在說不定已是一具白骨了。何況您隻是選了青州,選了沛城,章家卻是我自己選的,與您有什麼幹系?”
嚴懷安卻隻顧抹淚:“是我選的不好,我選的不好,我應該再看看别處,再多看看别處……”
眼見他陷入自責,怎麼都勸不動了,沈钰無奈給惠姑使了個眼色。
惠姑會意,上前道:“嚴老,咱們還是想想去哪挑些人吧。這幾年您不管事,我們幾個的眼光又沒你好,選的新人參差不齊的,到現在也沒培養出幾個。”
“您若有空不妨給我們掌掌眼,也好叫小姐身邊能有趁手的人使喚。若不是這些年她身邊人手不夠,想來也不至于被章家和鎮國公欺負至此。”
嚴懷安深以為然,對自己這些年的松散懈怠倍感懊悔,撫着沈钰的頭道:“钰兒你放心,我定多給你帶些人出來,好叫你将來想走便走,想留便留,讓鎮國公也奈何不得你!”
沈钰用力點頭:“我可就全靠您了。”
嚴懷安看着她懂事又聽話的樣子,愈發心疼,心裡把衛淵和章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擦去眼淚打起精神跟沈钰又聊了半晌,問他這三年在青州過的如何。
兩人聊了許多,沈钰還将他扶到院子裡曬了曬太陽。
中午幾人一起在嚴懷安的院子裡用了飯,待他午睡歇下後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