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叙白猛地回過神來。
刹那間,腦中那些如走馬燈般閃現的畫面,像是被一陣狂風席卷,迅速倒帶、回退,最終消散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片空白。
“什麼?” 他雙眼迷茫,懵懵地看向陸琰舟,臉上的表情難得流露出一絲不知所措。
“你剛喊我什麼?”陸琰舟再次追問,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下意識地攥緊衣角,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微微提起。
方叙白皺起了眉頭,他狐疑的看着陸琰舟,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記憶。
然而,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來。
他隻依稀記得,自己沉浸在陸琰舟那宛如天籁的吟唱之中,身心放松,差一點就沉沉睡去。
莫非,陸琰舟剛剛是在唱催眠曲?!
該死的,怎麼就忽然對他放松了警惕!
這個陸琰舟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方叙白的表情陡然冷了下來。
他拉着臉,語氣冰冷且帶着幾分厭煩,沖着陸琰舟道:“做你的事。别耍花招!”
陸琰舟如墜冰窖,整個人僵在那,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緩緩低下頭,肩膀微微垮塌,滿心的期待瞬間如泡沫般破碎。
他還以為,以為崽崽忽然想起來了!
沒想到,隻是他自己的錯覺……
原本安靜窩在毛毯裡的雪球,突然不安地扭動起來。
它使勁将圓滾滾的腦袋從毛毯的縫隙中探了出來,奮力地伸長脖子,把腦袋貼上陸琰舟的臉頰。
綿軟的毛輕柔地蹭上陸琰舟的鼻尖,帶來一陣酥癢的觸感。
它一邊用腦袋不斷蹭着陸琰舟的臉,一邊奶聲奶氣地喵道:“嗚喵——?嗚喵——!喵——!”
[人,難過?不難過!雪球哄!喵!]
陸琰舟深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輕輕刮了刮雪球的鼻子。
明明聲音裡帶着幾分哽咽,卻故作輕松地說:“雪球乖,我沒事,一點都不難過。哥哥隻是忘記了一些事,我有一點感懷。”
雪球歪了歪腦袋,藍汪汪的眼睛滿是疑惑:“喵?”
[哥哥喵?]
它歪了歪腦袋,遲疑的看向方叙白,鼻頭輕輕翕動了一陣,三瓣嘴蠕動着,轉回看向陸琰舟。
它和陸琰舟對視了幾秒,喉嚨裡發出輕柔且滿不贊同的喵嗚聲。
“喵——喵嗚嗚——喵——”
[人!難過喵!哥哥欺負人喵!哥哥壞喵!]
“嗷喵嗚嗚嗚——”
[高興!香香的!難過!苦苦的!]
“喵嗚嗚——喵!喵——喵嗚嗚——!”
[喵讨厭苦!喵要香香!喵哄人!]
雪球叫着,低下頭,腦袋猛地紮進陸琰舟的掌心,一通亂蹭。
粉嫩的小舌頭再次探出,舔了舔陸琰舟的手指。
濕漉漉的觸感落在陸琰舟的指尖,剛剛還沉甸甸壓在心頭的難過情緒,瞬間如輕煙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綻出一個無比燦爛、甜到心窩的笑容,俯身,将自己的額頭輕輕貼在了雪球毛茸茸的左耳上。
陸琰舟喵喵道:“謝謝雪球,我不難過了。”
方叙白在一旁看着,心裡不知為何,像是突然呷了口醋一樣,酸意直往上湧。
他看向雪球的目光裡,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隐隐的不善之色。
雪球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渾身的毛都微微炸起。
它在包裹裡不安分地扭動、掙紮,四隻粗壯的爪子不停地刨着,試圖掙脫這小小的束縛。
陸琰舟見狀,趕緊伸手解開包裹。
剛一打開,雪球就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一個猛撲,十五斤重的身軀直直落在陸琰舟的小腹上。
陸琰舟忍不住發出一聲因不堪重負的輕哼,眉頭微微皺起,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他有些擔心地輕輕環住雪球,嘴角挂着一抹溫柔的笑,喵喵嗚嗚着打趣道:“好重!雪球,你該減肥了。”
雪球呆愣在原地,原本還在扭動的身體瞬間僵住。
水汪汪的大眼睛圓睜着,震驚地看着陸琰舟,随即扯着嗓子大聲抗議起來:“喵!!喵嗚!!喵嗷嗷嗷嗷!!”
[喵瘦!不胖!麻喜歡!人壞!嫌喵胖!]
陸琰舟哪能受得了它這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心被瞬間融化,臉上的笑容溫柔地仿佛能掐出水來,雙手環緊了雪球的腰,輕聲哄道“不胖不胖!”
“我們雪球隻有十五斤,瘦着呢。”
雪球呼噜噜了兩聲,遲疑着看着陸琰舟,鼻頭翕動。
它總覺得這不像什麼好話。
看着陸琰舟和雪球親昵互動,情緒不知為何,忽然糟糕到了極點。
他冷不丁地開口,打斷了眼前這一派看似溫馨和諧的畫面。
“它都跟你說什麼?”方叙白的聲音有些硬,聽上去像是在質問,還帶着一絲絲不易被察覺的委屈。
陸琰舟果然忽略這一點委屈,他一邊輕輕撸着雪球那超級蓬松柔軟的毛發,一邊笑着回答:“說它還挺瘦的。”
瘦?!
方叙白看着那像座小山一樣蹲踞在陸琰舟身上,幾乎遮住他上半身的布偶雪球,眼角抽搐。
恕他眼拙,他實在無法将面前的這隻貓和瘦這個字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他有些酸溜溜的道:“那你應該去醫院看一看眼睛。這貓應該有十五斤了吧?哪裡瘦了?”
陸琰舟有一絲絲意外,他扭頭看向方叙白,一字一頓道:“布偶是中大型貓,這個體重雖然是極限,但還算正常。方隊,你這麼說小貓咪,小貓咪會傷心的。”
更何況,你以前比這還胖。
雪球也感受到了空氣中那股微妙的 “酸味”,疑惑地歪着腦袋,大大的眼睛在陸琰舟和方叙白之間來回打量,似乎覺得哪裡怪怪的。
它親昵地蹭了蹭陸琰舟的脖子,發出輕柔的叫聲:“喵——喵——喵——”
[人在說什麼!喵聽不懂!喵要翻譯!]
“沒什麼。”陸琰舟嘴角挂着一抹溫柔的笑,輕輕撫摸着雪球厚實的後背,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是小貓咪的壞話,我們不理他。”
說着,還曲起食指輕輕刮了刮雪球的鼻子。
雪球圓圓的腦袋往後一縮,小小的打了個噴嚏,眉頭皺着,似乎有些嗔怪。
但它沒動,而是哼唧了幾聲,乖乖地在陸琰舟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還惬意地甩了甩尾巴。
“喵——喵——喵——”
[人!喵累!麻交給你!喵要睡!]
圓滾滾的身體毫無保留地在陸琰舟身上攤開,活脫脫像一張軟乎乎的貓餅,毫無形象可言,仿佛下一秒就要順着他的腿滑落到地面上去。
這突如其來的 “失态” 把陸琰舟吓了一跳,他趕緊扶穩了雪球,喵道:“先别睡了,關于你媽媽的事情,我們有些話想要問問你。”
“乖乖回答完再休息好不好?”
方叙白看着這一幕,心裡愈發不是滋味,簡直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交織。
陸琰舟還在和雪球喵喵對叫,似乎完全沒把他這個同行的夥伴放在心上。
方叙白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一扭頭,将臉扭向一邊,沒好氣地說道:“行了,帶你來,是做正事的。不是讓你來玩貓兒的。”
“問問雪球,它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陸琰舟睨了方叙白一眼,雙手穩穩摟住雪球網上一提,将它拉成好長一條。
他漫不經心道:“兇什麼?雪球今天受到的驚吓夠多了,還想讓它應激麼?”
“雪球的心裡有媽媽,等它放松了,不用問,它自己會說。”
頓了頓,對着雪球喵道:“對吧,雪球?”
雪球歪了歪腦袋,藍汪汪的眼裡滿是困惑。
它忽然踮起後爪,兩隻毛乎乎的前爪搭上陸琰舟的肩膀。小腦袋往前一頂——
濕漉漉的鼻尖順勢貼上了陸琰舟薄軟的唇。
圓滾滾的肚子裡像藏了輛正在啟動的小卡車似的,咕噜噜得哼唧:“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