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叙白站在不遠處,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攥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關節也因用力而泛白。
他直勾勾地盯着陸琰舟和雪球親昵互動的場景,心中醋意翻湧,像是打翻了一整壇陳醋,酸得他渾身不自在。
不甘與委屈如無法退去的潮水一般,包裹住他整顆心髒,方叙白有些狼狽的低下頭。
可骨子裡那股倔強讓他怎麼也不肯承認這份想不出任何來處的醋意。
方叙白隻能小聲催促起來,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你倒是快點問雪球線索啊,别在這兒磨磨蹭蹭的,趕緊把正事辦了!”
陸琰舟無奈地歎了口氣,擡眼望向方叙白,目光中滿是無奈與寵溺。
崽崽怎麼還是這麼倔強?
不開心就要大聲說出來啊。
陸琰舟想着,将雪球挪到右腿上,一手環着,一手敞開懷抱:“來,我也抱抱你?”
方叙白的臉瞬間變得烏沉沉的,他兇巴巴的瞪了陸琰舟一眼,将頭扭向一邊。
雪球立刻炸了毛:“喵!!喵嗷——!!”
[哥哥壞喵!欺負人喵!人是好人喵!]
陸琰舟立刻伸手安撫雪球的情緒:“雪球乖。哥哥不是壞,他隻是沒有之前的記憶了。他不記得自己是貓,更不記得我們之間的關系啦。”
雪球眯着眼,一邊蹭着陸琰舟的手心,一邊嗚嗚着叫着:“喵——喵——”
[哥哥壞喵!不記得喵!人不難過喵!]
陸琰舟呵呵笑了:“不難過的。哥哥也不壞,失憶隻是意外。完成雪球找媽媽的心願,應該就能想起來一些了。”
雪球猛地睜開眼,一副驚喜的模樣,嗷嗷的叫喚起來:“喵喵!喵喵喵!喵嗷——!!”
[真的喵!喵努力!讓更多喵找人!]
陸琰舟被逗得心軟軟的,他忍不住抱起雪球,将腦袋埋進它的腹部,猛吸一大口,而後一臉滿足的道:“那謝謝我們雪球大英雄啦!”
方叙白的聲音冷不丁的傳了過來:“鬧夠了嗎?”
陸琰舟哽了一下,他放下雪球,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稍作思考後,開口問道:“哎,那些屍塊是不是還沒找全啊?”
方叙白一聽這話,原本就陰沉的臉色瞬間黑得像鍋底。
他回想起之前和隊員們在倉庫裡足足折騰了三個小時,每一個角落都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
但,連一塊其他屍塊的影子都沒看見。
那裡竟然不是抛屍現場!
但抛屍現場又會是哪兒?
方叙白和隊員都毫無頭緒,而唯一有可能知道的,也隻有眼前的這隻雪球布偶貓了。
“确實沒找全。” 方叙白沉聲道,“我們需要你幫我們問出,雪球媽媽的屍體還有可能分布在什麼地方。”
陸琰舟點了點頭。
他伸出手,緩緩摸了摸雪球的腦袋,聲音溫柔得如同春日裡拂過草地的微風:“雪球,你知不知道還有哪裡能聞到你麻麻的氣息?”
雪球聞言,原本已經安穩下來的小眼神裡,瞬間又多了幾分驚惶。
兩隻毛茸茸的耳朵立刻緊緊地貼在腦袋上。
渾身的白色絨毛都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着,就像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棉球。
粉嫩的小鼻子快速地一抽一抽,像是在空氣中捕捉着危險的氣息,整個身子抖個不停,仿佛有什麼超級可怕的回憶正排山倒海般向它湧來,讓它根本無力招架。
陸琰舟見狀,趕緊抱緊了雪球,輕聲哄着:“雪球别怕。叔叔在這兒,叔叔保護你。”
他一邊喵着,一邊還用手指輕輕撓了撓雪球的下巴,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安撫它緊張的情緒。
雪球可憐巴巴地叫了幾聲,腦袋無力地耷拉着,原本蓬松的尾巴此刻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軟綿綿地垂在地上 :“喵嗚 —— 喵嗚 —— ”
[對不起喵!喵又搞砸了喵!]
陸琰舟笑了起來。他揉着雪球毛茸茸的小腦袋,安撫道:“沒關系,雪球已經很努力了。隻要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了。雪球想找媽媽的,對不對?”
雪球用力的點了點頭:“喵——!!喵嗚——!!”
[喵要找麻!片片麻!]
它說着皺起眉,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粉嘟嘟的小舌頭慢悠悠地舔了舔嘴唇,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樣,歪着小腦袋,努力在腦海中搜索着那些模糊的記憶。
過了好一會兒,雪球終于張開了小嘴:“喵——!喵嗚——!!喵嗷嗷嗷——!!”
[麻味路上都有!大大方方的桶!高高大大的樁子!黑乎乎的圓巴巴!還有路!]
陸琰舟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連忙追問道:“那具體位置呢?雪球,你再好好想想,能不能記起來呀?”
雪球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兩隻小爪子在他的懷裡不安地抓了抓,留下幾道淺淺的痕迹 :“喵嗚 ——喵嗚——”
[記不住!喵記不住!喵不記得!]
陸琰舟見狀,趕緊捉住它的小爪子,握在手心:“那你有沒有找過别的喵幫忙呢?”
“喵?”雪球疑惑的看着陸琰舟,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切的叫了起來,“喵!喵喵——!喵嗚嗚嗚——!!”
[有!喪彪哥哥!喵找哥哥記路!]
陸琰舟一臉疑惑,眉頭微微皺起,問道:“喪彪是誰啊?”
雪球歪着腦袋想了老半天,晃了晃腦袋 ,兩顆圓滾滾的淚珠積聚着眼眶。
它低下頭去,一副垂頭喪氣:“喵……”
[喵不記得。喵知道它是路過的喵。狸花喵。]
方叙白問向陸琰舟:“它在說什麼?”
陸琰舟耐心地把雪球說的話跟他重複了一遍。
方叙白聽完皺起了眉頭:“野貓啊?全城這麼多隻野貓,我們要上哪兒找?”
陸琰舟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看向直播設備,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說道:“要不,把欠的債補上?”
方叙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陸琰舟的意思。
陸琰舟舉起了手裡的雪球,捉住一隻爪子,輕輕搭在方叙白的鎖骨上。
“雪球是喵證,你們不會輕易放它離開。”
“而喪彪是隻野貓,全城野貓那麼多,你們不會貓貓的語言,分辨不出那隻是喪彪。”
“所以,隻有我開播,讓喪彪主動找上門。”
方叙白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一隻野貓會主動找上門?還是直播?
确定不是玄幻的設定?
方叙白第一個念頭便是不可能,可目光觸及到陸琰舟的時候,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股信心。
陸琰舟的直播,那隻叫喪彪的‘目擊證喵’一定會出現!
雪球眨眨眼,圓滾滾的爪子忽然開了花,長指甲伸出,撓在了方叙白的身上。
“喵——!”
[哥哥壞喵!不記得還欺負陸陸喵!揍你!]
方叙白立刻後退,可身上的白襯衫被撓破了。布條松松垮垮的耷拉下來,露出裡面白皙的皮膚。
“噗……”陸琰舟忍不住的漏了一聲笑聲,“不好意思。雪球隻是太關心我了,你是人,别和貓一般見識。”
“我當然不會。方叙白惡狠狠的瞪了陸琰舟一眼,有些狼狽的率先離開了寵物店,“我去給你準備直播,希望你說到做到,别浪費彼此的時間。”
身後傳來的,是陸琰舟毫不遮掩的哈哈大笑。
——
方叙白站在直播間外的落地鏡前整理警服,指尖擦過領口時突然頓住。
鏡中人眼角泛着不自然的紅,像是被三月桃花汁液洇染過。
襯衫被扯的淩亂,露出白皙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