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清吩咐的陳嬷嬷躬身領命攜知春看守榮安堂大門,暗道少夫人來勢洶洶。
綠衣依舊身姿挺拔地站在正屋前,巋然不動。
空寂的室内乍然響起女人緊顫的聲音。
“你想要什麼?”
王氏慌裡慌張壓低音量重複一遍。
李安意不言不語伸手遞給王氏一張紙,“夫人先看。”
接過長約兩尺的紙,王氏起先隻随意瞄瞄,心想她耍什麼花招,然而越看越驚心,捏着紙角的雙手顫抖,這竟是一張狀書。
由李安意提出,狀告她王雲梅蓄意謀害林月瑤,字裡行間情真意切,有理有據,尾端有三人簽字畫押。
分别是李安意,桃靈及餘真。
王氏眼光銳利看着褪下披風露出蒼老面容的女人惡狠狠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餘真!”停頓片刻,她剜了一眼,“當初真應該打死你。”
餘真是餘嬷嬷的本名。
去歲八月遭受五十闆的餘嬷嬷幸運地被人撿去,經過一番治療加上休養生息大半年,傷勢已好了七七八八。
四月底餘嬷嬷暗中接近李安意,企圖利用她報複殘害她的大夫人王氏。
此為餘嬷嬷的原話。
李安意是半分不信,那令人精神躁動的香是餘嬷嬷下的,她可不想被曾傷害自己的人利用,且報複王氏從她一個内宅婦人入手,也太看得起她李安意。
然而餘嬷嬷為表誠意,願意出面做證人指責王氏,順道吐露她先前的狠辣手段。
如府内柳姨娘的難産實為王氏做了手腳。
王氏運用執掌府内中饋的權力之便,趁柳姨娘大出血需要藥材救命時,故意令大廚房拖延熬藥時間緻使柳姨娘難産去世。
李安意當夜将消息告知沈渡。
至于沈渡如何出手,未知。
“夫人心高氣傲,冷血無情,雙手沾染鮮血,餘嬷嬷為自保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何錯之有?”
另一位身着黑披風的人揭下帽子出聲反駁王氏。
“桃靈!”
王氏伸手指桃靈驚叫,晚間還在心裡念叨她,眼下見着可真是驚喜。
她眼神晦暗盯着消瘦的桃靈,莫非……
今日的種種皆是李安意算好的。
什麼丫鬟嫁人,僅是為找證據掩人耳目的借口。
疑神疑鬼的王氏已經開始發散思維了。
收攏腦海中四處亂飛的想法,有些事已成定局,如今想這些有何用,她轉頭看向李安意贊歎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話鋒一轉,突然平靜說:“你想要什麼?今夜我已說了三遍,給個痛快。”
她知道李安意定是有求而來,否則明日那張狀紙必定在盛京大街小巷流傳,随後呈上大理寺。
李安意伸手遞給她一張紙。
王氏接過瞬息間閱覽完,面色古怪道:“原想你是個聰明的,看來内裡卻是個蠢物。”
那紙竟是一封和離書,以沈澹口吻寫出飽含祝福、遺憾的放妻書,隻是字卻像女子手筆。
李安意未搭理她,“你簽不簽。”
“簽。”
王氏爽快簽完,按上手印,誰寫的無足輕重,緊要的是簽字是真。
如今輪到李安意奇怪,以為自己必要向對待沈澹一般多費口舌,最後再威脅,方能達成目的。
王氏瞧出她的小心思,頗為好心的解釋,“和離一事于男子影響較小,部分地方甚至贊美這般男子,倒是喪妻,尤其是嫡妻于男子仕途影響可謂毀天滅地。”
大雍朝律法規定男子喪妻需守孝一年,以示忠貞,如今沈澹仕途剛剛起步,守喪一年,日後不知要用多少時間、金錢彌補這缺失的一年。
官員的位置日益減少,科舉入仕人數增多,一官難求可不是說着玩。
一個官位數百名人等着,一年過後,哪會有官位等着沈澹。
還有一事王氏未點明,成婚一年喪妻會使沈澹背上克妻的名聲。
李安意聞言冷笑,王氏果然對她起了殺心,害死原身的毒是她出手嗎?
王氏确實曾起過殺心,未能帶來利益又無子且總是惹她動怒的兒媳着實礙眼。
至于離間沈澹和李安意,促使他們和離的心思也起過,隻是她怕柔弱的李安意想不開,撞牆死了,得不償失。
将人送入尼姑庵也未可,今日送去,明日估摸沈澹也會摸着去。
實話實說,王氏對她和離之舉贊賞至極,隻是未用狀紙威脅自己更好,若她願意自請下堂則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