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果李安意未采用威脅手段,那王氏會簽的僅有休妻書。
倘若李安意未選擇和離,之後的王氏則會選用拖字決,拖個五年六年,破壞夫妻關系,促使他們關系冷淡,然後尋個由頭,将人送入郊外,一了百了。
為何王氏如此對待兒媳?
王氏答,要怪就怪李安意沒家世相助,亦沒福分。沈澹正妻之位僅能由京中貴女擁有,而不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女。
世家大族肮髒事數不勝數,王氏認為她隻是遵守規則罷了。
王氏拿起狀紙邁步漸漸靠近燭台。
溫暖的火苗一點一點舔舐狀紙,焦味充斥整個室内。
李安意面無表情看着她的動作,王氏放心的太早了。
“你為何要吩咐春桃告訴母親哥哥失蹤之事?”
她将心中的疑惑問出。
當初兩府結成親家,理當守望相助,王氏命春桃向身體虛弱的李夫人述說此事可謂是用心險惡。
王氏淡淡道:“不為什麼?”
去歲五月六日,她偶然得知李安宸失蹤之事大吃一驚,猜測林月瑤得知這事怕是要吐血,晌午用膳時無意透露給前來彙報的春桃,一旁的陳嬷嬷則不慎将王氏猜測講出,本來僅是飯中閑談。
哪想春桃這蠢貨竟擅自作主偷跑去威武侯府,告訴林月瑤此事,幸好人未蠢成豬,做錯事之後知道上報。
王氏擰眉動用關系為她擦屁股,李安意當時未查出問題,除了因為時間過去太久,還有王氏出手的緣故。
經此一事,王氏愈發厭惡這個愚蠢又毫無手段、心機的丫鬟,一年多了連勾引沈澹之事都未辦成,遂放棄春桃。
因此春桃被人殺死,王氏也僅有害怕當初之事暴露的可能,急忙清理痕迹,同時心随着春桃的死亡逐漸安定。
至于桃靈說的王氏派遣春桃,僅是她為博得李安意看重添油加醋。
王氏會将一切解釋給李安意聽嗎?
當然不會,沒必要。
她又不是清白之人。
加上王氏肯定大理寺難以給自己定罪,緣由是即使李安意狀書寫的完美,一個丫鬟加一個白身的證詞無法撼動诰命在身,被朝廷封贈為恭人的她。且狀書雖有理有據,然無法直接證明是她王雲梅害死林月瑤,更何況春桃已死,連接斷裂。
她怕的是那張狀紙被駁回的過程。有李安意的手印在,大理寺官員必會秉公職守,流程皆會走至少一遍。
那時她卷入命案之事别說洛陽的郭氏,恐怕千裡之外的沈清也會知曉。
李安意見王氏未有認真回答之意,打算激一激她,“難道你喜歡威武侯,因愛生恨,恨屋及屋……”
浸染狗血味的李安意很狗血味的提問。
桃靈和餘嬷嬷‘刷’地擡頭直視王氏,不約而同地想原來如此。
三人眼中閃爍八卦的光芒。
王氏一臉黑線,有病!
她手腳伶俐地穿衣,“走,去雅緻閣。今夜将事情徹底解決。”
明天你就可以走了。
子夜深深,萬籁俱寂,周遭是難見五指的如濃墨般的黑暗。
陳嬷嬷掌燈,輕手輕腳走在前頭。
王氏直脊步子輕快地走在中間,暗暗思忖和離事畢,一年過後澹兒可再娶妻,算算日子如今該決定人選,姚國公府上的姚碧蓉為優,隻是澹兒成過婚會遭人嫌棄,不行,倒是洪昌伯府上的五小姐可以,品貌、姿容皆為上乘……
承恩伯府與洪昌伯府聯姻,洪昌伯自會利用手上權力相助沈澹,那時父親再出手,想必澹兒定會官途通暢。
李安意落在她的身後,擡眼注視眼前王氏的背影。
王氏和沈母真是一樣卻又不一樣。
一樣的外表,一樣的高傲,一樣地讨厭她,不一樣的手段。
沈母直擊要害,快刀斬亂麻,清楚李安意最在意父母,遂利用日記毀壞兩人的關系,她成功了,當然這也要有漏洞可鑽,沈澹自成婚後确實愈發大意。
目前看王氏出手瞻前顧後,擔憂弄僵與親子的關系,然而估計她留有後手。
今夜李安意原先計劃自己去雅緻閣勸說沈恒簽下和離書,王氏冒然相助令她心生懷疑,可有王氏在場提醒,沈恒簽下和離書的概率大大增加。
實話實說,她不願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
至于王氏間接害死林月瑤的原因,李安意結合餘嬷嬷和桃靈的答案推測是嫉妒心作祟,一個商人之女卻能與京中正四品官之女平起平坐,互稱姐妹,互相聯姻,想來以王氏的性子必會不快,一聽聞林月瑤素來引以為傲的李安宸失蹤,往日的陰暗湧出、噴吐,最終派人下手。
而證人餘嬷嬷和桃靈則回博海院整頓,明日一早趕去城門,搭乘最早的水船離京。
李安意答應會放她們走,她信守承諾。
但是,她沒應允保護她們的安全,是生是死皆由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