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堂丫鬟知春揉着惺忪的雙眼開門,一陣風吹過,她瞪大眼睛轉頭錯愕地看着急匆匆的白色背影,方才那人是大少爺?
剛邁出屋門的陳嬷嬷急忙小跑至沈澹,伸手攔住他,“少爺,大夫人還在睡,晚些再來。”
“母親大概要多久才醒。”
陳嬷嬷稍微擡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怪了!大少爺今日怎地大清早找大夫人。
她低頭回:“約莫一刻鐘。”
王氏醒後,沈澹徑直邁入裡間,兩人商議許久,等知春來提醒,才不情不願離開上值。
晌午,榮安堂内陳嬷嬷挑起珠簾湊到王氏身邊道:“博海院未有任何動靜。”
王氏挑眉沉吟,“再看看。”
她複又添句,“奇了怪,那對夫妻。”
今日卯初,她睜眼聽陳嬷嬷的叙述面露詫異,洗漱更衣完後命沈澹進來。
沈澹甫一入屋直言:“母親,兒子有要事相求。”
王氏大驚失色,忙不疊問:“何事?”
“母親先答應。”
“你先說。”
“……今日母親勿要簽安意給的和離書。”
王氏張圓嘴出聲止住他,“你說什麼?”
沈澹未理會王氏的震驚,僅一個勁地說别答應李安意。
母子倆的談話随知春提醒結束,王氏稀裡糊塗允諾沈澹。然而半天過去,李安意紋絲不動。
王氏遲遲未見她的身影,心裡的狐疑愈來愈多,夫妻倆搞什麼?
看她閑,來耍她嗎?
酉時,下值回府的沈澹見府内風平浪靜,丫鬟和小厮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幹活,未用異樣的眼神注視他。心裡懸着的大石終于落地,想來是王氏勸回李安意,阻止他們和離。
他如釋重負,心情松快地用膳,歸房入睡。
被人拒絕、嫌棄于素來高傲、自大的沈澹而言是相當恥辱,失面子之事,因此無論他是否深愛李安意,皆會全力阻止和離。
倘若真需和離,必由他沈澹提出。
亥末時刻,榮安堂裡屋梳妝台前,陳嬷嬷輕手輕腳為王氏卸钗、梳發。
金銀珠钗被人輕輕地放入擺滿首飾的團花紋梨木妝匣。
長發松散的王氏用手捂住打哈欠的嘴,内心責怪沈澹耍她。
等了李安意一整天,連片衣角都未瞧見,本欲招來桃靈問問,未料陳嬷嬷言桃靈讓少夫人許配人家,已放出府,新來的丫鬟名綠衣。
聞言王氏皺眉大聲斥責陳嬷嬷為何瞞報。
陳嬷嬷暗中叫苦連天,一個丫鬟嫁人,誰在意。然而為了平息大夫人的怒火,她連連認錯。
嬷嬷的讨好令王氏舒眉饒恕,并罰其一月銀錢。
桃靈再次被人提起引起王氏的懷疑,沈恺調動有異是否是她洩露,桃靈日日往來榮安堂,無意間聽見些許秘聞亦是理所當然。
至今為止,王氏仍未尋出洩密之人,這讓她顔面盡失,内心焦灼,疑神疑鬼,最終懷疑到桃靈身上。
榮安堂大門處,知春費力合上院門。
“知春等等!”
柔和卻堅定的女聲由遠及近傳來。
知春錯愕地看着徐徐走來的女人。
但見女人上着朱羅小袖衫,罩寶花紋卷草绫背子,下着白綠花間裙,外罩淺绛色紗裙,合上她娉婷的身姿顯出柔美的韻緻,慵來髻的墨發上插對雁紋小山钗。
李安意輕問知春:“大夫人入睡嗎?”
“沒。”知春木愣愣地對越過她的李安意補充,“大夫人頃刻間入睡……”勿要打擾。
李安意漠然置之,挑的就是這時,邁步走入榮安堂。
身後兩名外搭黑披風的人緊緊跟随她的腳步。
三人進入裡屋。
身材高挑、力大的綠衣停在門口攔阻陳嬷嬷等人,禁止任何人靠近。
精緻的女子卧房中,王氏怒瞪不問自來的兒媳,拍手呵斥道:“出去!”
李安意神情淡漠不言不語。
室内一名黑衣人緩緩褪下披風露出滄桑的容顔。
王氏瞪大雙眼罕見結巴說:“你……”
李安意輕笑,不鹹不淡道:“夫人,談談!”
“陳嬷嬷帶丫鬟守住院門,不容閑雜人等靠近。”王氏高聲向外說,後又緊張道:“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