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見!”
上完最後一節晚自習,林樹文趕着出校門見他開車前來的媽媽,草草又莊重地和雲衍初道了别。
宋境今晚打算寫練習冊,薅進包裡後随意搭在肩,然後下樓。
走向停車棚時,不經意瞥到那個背酒紅色書包的身影。
“雲衍初。”
宋境拍了拍雲衍初右肩,結果出現在他左側,“你乘公交回家?”
見他兩手空空,雲衍初反問,“你自行車呢?”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宋境此時的語氣和平常有點差異。
熱鬧的人聲和腳步聲在身側流動,整棟教學樓亮着,雲衍初看向宋境。步調趨同,燈火樹影搖曳,宋境校服衣領翹了些邊,頭發也有些亂,整個人有種落拓不羁的感覺,生動且迷人。
偏偏等不到回答,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從褲兜抽出手,背包帶子也從另一邊乖乖待在肩頭。
“宋境,你緊張什麼?”
雲衍初微眯起眼,唇角淡淡勾着,有股狡黠又天真的意味。
“我……”宋境一時沒想好怎麼說,就扇了下空氣,“有蚊子,賊大一隻,哈哈。”
就算兩人不緊不慢,公交站牌旁邊還是站滿了學生。前門開的時候,司機大哥豪爽站起拔聲道:“往後走,都往後走!”
聽見“滴,學生卡”的那瞬間,站在踏闆上的宋境猛覺自己沒帶錢,可後路已被堵死,前路似乎寫着“逃票”二字,那刻急成熱鍋的螞蟻,直至雲衍初投下兩枚硬币,說道,“我和他一起。”
半晌,終于發車。
車裡,兩人像用來包進餡餅裡的餡兒,被擠得扁成一塊,而宋境一隻手緊緊拉着吊環,根本不敢呼吸,因為雲衍初離得很近,面對面正攥着他貼近後腰的一塊衣料。原本雲衍初手搭在某個吊環上,但人如潮湧,被浪拍得打了個趔趄,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宋境。
街道繁華,車輛規行矩步。紅燈停綠燈行的時候車頂燈驟然熄滅,車身輕微搖晃,雲衍初往前踉跄了一小步,發絲擦過宋境下巴,撞到他身上,雲衍初小聲說道對不起,随即松開抓住衣服的手。
“沒關系。”宋境隔着書包,擡起胳膊環住雲衍初,隔着書包按在脊背位置,聲音有些低啞,“有個支撐點站着比較好。”
雲衍初沒擡頭,緩了幾秒重新抓上原來的衣服。
宋境偏首,經過路燈一閃一閃,玻璃窗映照出兩人姿勢暧昧,雲衍初像是依偎在自己身上。少頃,他耳邊掠過雲衍初發出的一聲氣音。
“怎麼了。”他問。
“我想我應該去買輛自行車。”近在咫尺,雲衍初的呼吸溫熱地灑在他頸喉裸露的肌膚,“周末就去。”
“我也沒想到晚上這麼多人。”宋境實話實說,“不過聽林樹文說,從這周起周末隻放半天,還會發測驗卷,應該沒時間去商場挑。”
雲衍初驚訝擡頭:“啊,我不知道。”
宋境被可愛到,差點笑出聲:“放月假的時候再去,我陪你。”
“好。”雲衍初又低下頭,悶悶道。
有學生下車,人群呈漣漪式随波逐流,宋境抱雲衍初更緊了。
時間移逝,空間逐漸寬泛,後面露出座位,兩人坐上去。宋境想起包裡有上午買的棒棒糖,指腹像搓開撲克牌似的捏着棍兒,展示給雲衍初看,“想吃嗎?”
雲衍初先是驚喜地看着糖果,再望向他的眼睛,最終選擇了想吃的香橙味,“謝謝。”
剝開糖紙,宋境眼尖手快接過塞進自己褲兜,“我幫你扔。”糖果接觸舌頭,呆了片刻後舌尖忍不住掀覆,橙子香的甜蜜滋味充斥在整個唇齒間。半晌,宋境抽出棒棒糖,伸出自己半截舌頭,對他說:“看。”
雲衍初舌尖抵住棍棒,臉頰邊鼓起個小包,疑惑不解地盯着他,宋境滑稽又很孩子氣地指了指自己遭受色素沉澱的舌頭,繼續道:“綠嗎?”
“綠,”反應過來的雲衍初忍笑,咬字不清地重複,“很綠。”随即他也如法炮制,伸出自己一小截舌部,“橙嗎?”
被水潤過有光澤的,粉嫩的。“橙得不太明顯。”宋境口腔重新包裹棒棒糖,那種青蘋果香精味道劣質得他有點不勝其煩,他滾動了下喉結。
“宋境。”
宋境莫名:“嗯?”
雲衍初指腹捏着棍棒,糖果反複繞圈旋轉,“原來你這麼幼稚。”
“有嗎?”宋境腼腆撓頭。
又一個站點到達,車門大敞,廣播播報:“乘客們,綠菱南路水瀾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