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默契地對視，沉默須臾後宋境說：“我先下車了。”

宋境踩在踏闆的那刻回頭，孤零零的糖在手裡豎着，雲衍初恍然後揮了揮手。

路上果然安靜，勻速前行的宋境忽然停住，然後猛地擡腳飛奔，風聲在耳畔呼嘯，在心裡鼓噪。

一回到家就吭赤跑上樓去卧室，連氣都沒喘明白就拿起書桌上的手機操作，消息發出去的瞬間忽覺口渴，“哐啷”坐下抄起礦泉水瓶，“咕噜咕噜”地吞咽，匆匆喝了兩口之後又開始回味咂巴，疑惑，這是什麼時候的水？

“嗡。嗡。”

是手機震動，有兩句。

宋境趕緊擱下水瓶，自己發的那句【我下車的時候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左下方有了回應。

【對，想約你明天一起上學】

【但後來想着你要是乘公交我就不用特意說了】

宋境瞬間心花怒放，站起來撲倒在床，手心又傳來短暫的震動，他揚起頭撈個枕頭放在下巴，半張臉陷進枕頭，看消息。

【所以你明天早上打算坐公交嗎？】

宋境思索片刻。

【你覺得呢】

打字框的那條線忽閃忽閃，宋境凝視，突然覺得有點憋，便往前蛄蛹了一點直至能呼吸順暢，然後等待。

屏幕右上角的時間，分鐘跳了個數字，消息剛好出現：【可以來嗎】

手機立即脫手，宋境先是兩眼一閉，再睜開，跟着又發來張貓咪放大雙眼版可憐兮兮的表情包！簡直無敵大殺招！啊……宋境用力揉搓自己的枕頭，笑得五彩缤紛，神魂颠倒。

翌日，天微微亮，鐵門碰撞時發出聲響，少年步伐輕快，腳下生風，搖動石牆縫隙耷拉的野草，樹葉和街燈依然沉睡。

距離公交站點還有幾步路，宋境漸漸慢下來，好調整呼吸。

整點已過，公交車緩緩駛過來，宋境是這站第一個上車的，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後排雲衍初坐在靠窗位置，穿着和他相同的校服，胳膊交叉放在前座靠背，側頭枕上去，眼睛閉着，俨然一副困倦的模樣。

昨晚特地去換了把硬币，宋境順勢把書包夾在腋下，從裡面摸出一個投進去，接着扶了下把手跨過階梯，坐到雲衍初旁邊。他一坐下，雲衍初就醒了。

“太早了是嗎。”宋境問。

雲衍初努力撐開惺忪睡眼，嗓音有點黏糊和無精打采：“沒起過這麼早……”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雲衍初抿嘴，“頭有點暈……”

宋境擔憂道：“你該不會是低血糖了吧。”

說罷，就拉開書包拉鍊，往深處翻了翻，陸續找到幾小包餅幹和酥脆蛋卷，還有好幾顆巧克力，統統塞到雲衍初手中，見他稍稍吃驚，宋境解釋說，“都是林樹文給的，他平時特喜歡買零食，還喜歡分給我。”

眼看着雲衍初手裡捧着的小零食搖搖欲墜，宋境順手拿走其中一包曲奇餅幹，仔細辨認，嘴裡念叨着：“應該沒過期吧。”

“沒過期。”宋境撕開包裝袋，自然地遞到嘴邊，“快吃。”

雲衍初低垂的睫毛輕微顫動，乖順地銜走了。

宋境聽見“咔滋咔滋”的聲音，轉眼又拿起一塊巧克力想喂給雲衍初，嘴裡還沒嚼幹淨，因此雲衍初搖頭拒絕了，于是宋境送進了自己嘴裡，嘗了嘗，瞬間皺起眉頭，他強忍口中的甜膩，問道：“好點了嗎？”

雲衍初沒說話，把零食放進包裡後掏出個玻璃杯，裡面裝滿了水，遞給宋境，“喝嗎。”

“謝謝，簡直救我命。”宋境一擰開瓶蓋就囫囵吞咽，隻剩瓶底一口了，還給雲衍初的時候，他莫名有點不好意思。隻見雲衍初接過，平靜地喝完了。

雲衍初怎麼看都不像沒有潔癖的人。

“宋境。”

雲衍初的聲音中斷了宋境的思考，“怎麼了？”

“我能借一下你的肩膀嗎？”雲衍初問道。

下一秒，雲衍初不由分說把頭靠了上去。

宋境毫無防備，刹那愣住，跟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覺得雲衍初應該閉上眼了，宋境才呆呆地，緩慢地扭過頭，嗅到他發絲間隐藏的淺淡香氣，忽然很想問他用什麼牌子的洗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