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手術了,其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可或許是術前禁食禁水太過難熬,或許是父母的到繞太過煩人,又或許是因為腦海中那道沒有色彩的彩虹,顔知曉徹徹底底地失眠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戚随興緻沖沖地又來找他:“知曉——!顔知曉!!”
遠遠聽到戚随的聲音,躺在病床上的顔知曉忽然想起來第一次看見這家夥的畫面——
黑白灰的、閃爍着雪花點的校園裡,遠遠走過來一隻戴着墨鏡、拄着拐棍的……金毛。
金色。能想象出顔色了?但好像隻有金色。
還沒等顔知曉回過勁來,就看那戴着墨鏡的少年摸摸索索走進了病房、又顫顫巍巍來到自己身邊。
顔知曉看了一眼表,才六點不到,今天是星期五,戚随還得上課:“這麼早?”
“聽說你今天上午做手術,我起了個大早就是來看你的!”戚随笑道,“你怕嗎?說實話我還挺緊張的,昨晚失眠了一宿,怎麼都睡不着,就擔心你。”
顔知曉也笑了:“我還好,手術打麻醉的,我什麼事兒也不用做,睡一覺就好了,所以沒什麼好緊張的。”
“哇,還得是你!”戚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看到你心态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顔知曉彎彎眼睛:“放心好了。”
其實他昨晚也沒睡好,面上盡是疲态,但他想着戚随反正也看不見,便也就悄悄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
隔着墨鏡的戚随立刻洞察到了他的憂心忡忡,但他也沒有立刻戳破,隻是轉身從書包裡拿出一沓子複印紙,遞給了顔知曉:“來!我找重點班的朋友複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沒想到這人最惦記的居然是這事,顔知曉愣了一下,簡單翻了翻,确定是重點班的筆迹,又瞧了瞧學習進度,終于是徹底松了口氣——太好了,自己沒落下多少。
“是的!太感謝了!”顔知曉真摯道,“真麻煩你還特意跑一趟……”
“多大點事兒!”戚随拍了拍胸脯,“為了兄弟!應該的!”
昨天下午他不僅認真聽了課(聽沒聽進去是兩碼事),還特務似的打聽了他們班其他人在自學些什麼,但最後實在是記不住,便沒再轉述給顔知曉聽了——算了,他相信他的好兄弟,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節奏,不需要被别人牽着鼻子走!
學習的話題大概聊了三句半,戚随便開始神遊了。他躲在墨鏡後面目光直愣、盯着顔知曉的臉就這也進入無我境界,直到突然捕捉到了顔知曉說話暫停的空白,于是他趕忙見縫插針,開口一個力挽狂瀾便把話題扭轉過來:“顔知曉,你真是個大帥哥!”
于是毫不意外地,顔知曉又盯着他黑漆漆的墨鏡,陷入了長久的、詭谲的沉默。
一直等沉默進行到了第三秒,戚随才驟然回過神來,我靠,光顧着看這家夥的臉、又忘了自己是個盲的!下次說話之前一定要先把腦子重啟一下才行!
于是他趕忙磕磕巴巴打了個補丁:“我我我是說心靈帥!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是就我聽你的聲音、根據我超強的直覺,能感覺到你一定很帥!”
顔知曉眨了眨眼,目光又一次回歸了清澈——似乎認可了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