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始前,張樂一說今天他的朋友們也來聽他的演奏,還有小時候很疼愛他的奶奶,他每次練琴被打手闆時總會跑到奶奶家,奶奶會做很多好吃的。
奶奶坐在二層,聽了這話眼睛都笑彎了。
“他這話說的,怎麼跟是他奶奶一樣?”南薇小聲跟封澤吐槽道,“明明是我的奶奶。”
封澤淺笑了一下。
“感謝我的好朋友大駕光臨,感謝帶了親愛的奶奶過來,還有她的戀人!讓我們祝奶奶身體健康,祝她愛情和和美美好嗎?”
南薇三人的周圍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南薇皺了下眉,心想這人自己誤會了她和封澤之間的關系就算了,怎麼還帶着粉絲一起誤會,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姐姐那天狗仔拍到的是你嗎?”後面有粉絲問她和封澤,“旁邊這位帥哥是你男朋友對吧,你們好配呀。”
“對呀對呀,狗仔就知道亂拍,樂一被誤會了很久。”
“狗仔還說張樂一和你是情侶,真的笑死了。”
南薇本來被張樂一那一番發言震驚到,結果擡頭又被粉絲圍着,旁邊又是奶奶在看,她一句否認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好尴尬地笑了下。
“是呀是呀,他們倆感情好得很。”奶奶突然開口說,“樂一和我孫女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根本沒可能的,我孫女婿都有了他還單着呢。”
南薇幹笑,但想到今天其實是帶着封澤過來幫張樂一辟謠的,這樣一來也算幫了個忙,回頭敲他一頓飯算了,看見奶奶這麼高興的臉龐她否認的話全都咽了回去,笑開了攬過封澤的手臂說:“是呀,那天後面我男朋友來了張樂一就走了,我估計他是被我倆酸走了。”
“啊好甜!”有粉絲說,“祝姐姐幸福呀。”
封澤感受到手臂上的觸感後身體有些僵硬地回頭看了眼身側的南薇,面對着張樂一粉絲的熱情有些無所适從,紅着臉說了句“謝謝”。
轟動了一小會兒後,台上張樂一開始坐在鋼琴前,第一首曲子響起。
流動的樂符從張樂一指尖飛出,飛到大劇院的每個角落。
優雅浪漫的琴聲一經響起,劇院裡倏然安靜下來。
南薇卻無心觀看演出,時不時地偏頭去看奶奶的狀态,見奶奶确實是很樂在其中,自己才松了口氣。
“好聽嗎?”她問奶奶。
“好聽。”奶奶說,“什麼時候彈《緻愛麗絲》?”
南薇看了眼節目單,回奶奶:“下下個就是。”
奶奶就一直撐着眼皮,樂呵呵地一直等到《緻愛麗絲》,熟悉的曲調一響起,她笑得更開心了,仔細聽她嘴裡還跟着那調子一塊哼着。
——
年輕的時候她在各個地方工作過,二十歲那年,她和朋友們在市紡織廠幹活,老闆是留過洋的,家裡還有鋼琴,廠子裡的上下工鈴聲就是用大喇叭放的鋼琴曲《緻愛麗絲》,她們随着這悠揚的琴聲接二連三地走出廠子大門,然後她就碰見了一身軍綠色軍裝的年輕男人,也是奇怪,一群軍裝男人中她就看見他了,一群紡織女工中,他也就隻看見她了。
大喇叭裡還在放着《緻愛麗絲》,那浪漫的曲調仿佛貼着他們的耳朵,她才二十歲,紅臉低着頭趕緊走了。
很多年後,男人拿着一個口琴笨拙地在她面前吹《緻愛麗絲》,吹得像鴨子喝水,一點都不浪漫,可她喜歡極了。他吹了幾十年的口琴,從鴨子喝水終于變成了優雅輕揚的曲子,他說會吹一百年《緻愛麗絲》,,可惜沒吹滿一百年就得病死了。
十八年了,她再一次聽到《緻愛麗絲》……
鋼琴聲停下,《緻愛麗絲》結束了,南薇偏頭去看奶奶,發現奶奶眼角含着淚。
“奶奶,怎麼了?”
“沒事。”奶奶說着握住孫女的手腕,“我聽完了,有些累了,我們回去吧。”
“好,您小心點,我扶您。”南薇攙扶着老人,旁邊封澤已經提前拿好東西站起來,跟着祖孫倆從劇院的小通道出去了。
小心把奶奶扶進後排後,南薇沒急着上車,拉住封澤說:“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奶奶剛剛哭了。”
“我來開車,你好好陪着奶奶說說話,可能是今天想了太多事情了。”封澤說着輕輕拍了下南薇的肩膀以示安慰,“别哭。”
南薇點頭把鑰匙遞給他:“我爺爺在我十歲的時候就癌症去世了,小時候的事我記得的不多,但是我爺爺是個很有趣的老頭,會吹口琴給奶奶聽,《緻愛麗絲》是他們都喜歡的歌。”
封澤接過鑰匙也愣了一下,轉頭去看後排已經靠在座椅上的奶奶,奶奶神色平靜,甚至還撫平了自己胸前的圍巾。
“我們得趕緊去醫院了。”封澤卻突然說。
“怎麼了?”南薇突然開始慌張,握住他的手臂,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我不知道,隻是我想到了我媽媽去世的時候也像奶奶這樣,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原本我以為是快要好起來了,但……”封澤也輕微地搖搖頭,“希望我的感覺是錯的。”
“走,快去醫院。”南薇說着先行上了車,坐在後排緊緊握住奶奶的手,用力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奶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