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演出的這天晚上,南薇提前跟奶奶說晚上上張樂一的演奏會,奶奶說她也想看看,張樂一畢竟也是她看着長大的。
這種獨奏會沒有現場直播,她有點犯了難,一是怕奶奶離開醫院萬一有什麼不測,二是一個演奏會三個小時,奶奶的精神肯定撐不了那麼久。
可是……
南薇腦海裡又想到了醫生的話——剩下這些日子就讓老人家保持心情愉悅。
也對,一直在醫院裡悶着終歸是有些太枯燥了。
于是南薇給張樂一打了個電話,說能不能再給一張特殊票,她推着奶奶過去。
張樂一答應得很爽快,說他們到了後直接聯系工作人員進來就行。
她前天一答應張樂一的時候就跟封澤發了消息,原本還擔心他會有事在忙,沒想到封澤一口答應了下來,說會提前來醫院找她。
南薇給奶奶圍上了厚厚的圍巾,又給她裹上了棉襖,确保出門之後不會冷之後才将奶奶小心扶到輪椅上,一旁南懿有些擔憂地問:“這行嗎?”
沒等南薇回答,奶奶就自己說了:“這有什麼不行的,我還不想坐輪椅呢。”
南薇帶了一個大包,裡面有奶奶需要的藥,還有熱水,如果覺得吵她還準備了耳塞和U型枕,面面俱到。
在奶奶興奮地圍着輪椅不肯坐下的時候,門外封澤到了。他今天穿了一身純黑色的大衣,頭發服帖地垂在額前,裡面是一件高領毛衣,襯托的人格外沉穩。
他先喊了一聲奶奶,又簡單跟南懿打了聲招呼,前幾天南薇已經跟南懿她們坦白說封澤隻是為了配合她演戲的朋友因此南懿見到他也笑了笑。
奶奶一見到封澤眼睛就亮了:“小封也去呀。來小封你扶我,我不坐輪椅,麻煩得很。”
封澤回頭看了眼南薇。
南薇無奈說:“行,她愛自己走兩步就走吧,小心點。”
于是封澤應了聲,小心翼翼地将奶奶扶到門外。奶奶前幾天才崴到腳,腿腳不是利索,封澤隻好慢下來腳步陪着她,還一邊回頭看南薇有沒有跟上來。
奶奶的精力終歸維持不住她走很遠,于是南薇還是把輪椅折疊起來拎在手上,一邊肩膀上還背着裝着許多東西的沉重書包。
她很快就跟上來,作勢要把書包換到另一個肩膀上,手剛扶上背帶就被另一隻寬大的手接過去了。
“我來。”說着封澤利落地把書包挎在自己左肩上,右手臂被奶奶緊緊握在手中。
三人不急不慢地下了住院樓。南薇自己開了車來,奶奶也坐慣了自家車,于是蹭車的人便成了封澤。
他順勢陪着老人坐到了後排。
一路上奶奶沿窗說了許多話,碰見一個拐角路口,指着那拐角處的大樓說:“幾十年前那原來是個電影院,兩分錢一張票,當時你爺爺經常帶我去看電影,後來市裡新建了很多商場,電影院就倒了。”
路過一個舊市場,奶奶興奮地指着那已經翻新成智慧商貿城的牌子說:“原來這市場裡面有個幼兒園,我在裡面做過幾年老師呢。”
從醫院到大劇院這段路一點兒都不遠,但這一段路上有奶奶的許多記憶,可惜都已和她記憶中的模樣不太一樣了。
紅燈亮起,車子停在路口外,遠處有火車轟然經過。
“時間真快啊,那鐵路還是原先你爺爺他們隊上打的。”奶奶趴在窗邊,看着遠處已經消失不見的火車說,“這鐵路建成四十年了,他走了十八年了。”
封澤伸手重新握着奶奶冰涼的手,輕輕拍了拍,車上一時間寂靜無聲,中央後視鏡裡照出來南薇的眼睛已經紅了一圈。綠燈重新亮起,後車鳴了下笛,南薇抹了下眼睛踩下油門。
奶奶觸景生情想了許多,腦子乏了,過了一個路口就恹恹地閉上眼睛。
一直到了大劇院才被叫起來,這回她倒不是不掙紮,安安心心地坐在輪椅上,由封澤推着往前。
南薇她們路過檢票的隊伍直接被工作人員帶了進去,大劇院觀衆席有兩層,張樂一給她們都安排在二層一排,方便走動,也不影響其他觀衆。
有粉絲看見年紀這麼大的老人,一看就能猜到是張樂一的家人,有些粉絲大着膽子問她們是不是張樂一家人,奶奶爽朗笑着:“我看着他長大的!”
南薇手上拿着節目單,上面有一會兒張樂一要演奏的曲目,她遞過去跟奶奶一一念着。
“《緻愛麗絲》,這個好。”奶奶一眼看到了這首曲子,眼睛亮亮的,“我喜歡這歌。”
說完後她又興緻勃勃地跟一旁的幾個小粉絲聊天。
南薇扭頭跟封澤說:“我感覺奶奶今天有點奇怪,興奮得有點不對勁,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她太久沒出來了。”
封澤遞給她一顆水果糖:“放輕松,我們一會兒細心點看着她。”
“嗯。”南薇接過糖含在嘴裡,酸甜的橘子味道瞬間蔓延整個口腔,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突然間掌聲雷動,歡呼聲起,是張樂一上台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額前的頭發全部梳了上去,看起來确實不負粉絲們給他的優雅王子的稱号。
奶奶手上拿着粉絲遞給她的手幅,興緻勃勃地跟粉絲合照,大家都喜歡這個活潑的老太太,沒一會兒就被粉絲送了許多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