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人沒等被叫醒,自己就一蹦一跳地從隔間出來了。
夏修一手扶着門框,左腿翹着,腳踝處被包了幾層紗布用來固定,在他看到江珏後,感激涕零,連蹦帶跳地湊到江珏身邊,拍着他的肩膀說:“珏兒,哥們就知道你會來接我的!走走走!”
說着,整個人就要往江珏背上撲。
江珏不明所以,用手肘抵着他,一臉嫌棄,“誰說要背你了?”
夏修被抵着,一個趔趄,隻能用手撐住桌子,勉強維持平衡,“你不是秦珈叫來的嗎?”
“不是。”江珏惜字如金。
“那你怎麼在這?”
“欣賞風景。”江珏眼神冷淡,漠視前方。
風景,哪有什麼風景。
夏修順着江珏的目光看去,前方有的不就一堵空牆嗎?
這算哪門子風景。
他忽然注意到什麼,視線緩緩下移,許樂之那張萬年職業假笑的臉進入他的目光裡。
這個人,算…風景?
許樂之的恐怖,夏修是知道的。從小逮着他和江珏罵,還是拐彎抹角地罵。
最恐怖的是那張臉永遠笑眯眯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刀子捅他一下。
雖然沒真的捅過,但給夏修留下的陰影不小,以至于今天在醫務室看到他還抖了三抖。
待在一旁安安靜靜的林清野不清楚這“宿敵”見面的小心思,隻是替江珏向一臉懵的夏修溫聲解釋:“我們還沒有回去,他胳膊……受傷了。”
林清野說到後面,語氣也弱了下來,擔心和憂慮毫不掩飾,論誰都能聽得出來。
看風景的江珏抽了下嘴角,正想再向他解釋一遍現在這個情況純屬他自己作的,但卻被看戲的許樂之攔路打斷。
隻聽見許樂之輕飄飄地說了句:“你心疼他啊?”
你心疼他啊你心疼他啊你心疼他啊……
這五個字似乎在醫務室裡循環播放,一直盤旋回響。
聽完這句話,江珏腦中不知怎麼蹦出來林清野正坐在床邊看他的場景,那雙鹿眼裡同樣盛滿了無限心疼和柔情。
這場景驚得他連退兩步。
不是,這是什麼鬼啊!
難道他年紀輕輕就得了臆想症不成!
林清野愣了幾秒,在目睹江珏後退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本就低垂着眼睛,這下更是連頭都不願再擡起來了,脖子上下紅了個遍,連忙矢口否認:“沒……沒有,因為我他才……我……”
辯解是蒼白的,紅透的皮膚才是最終證據,但林清野依舊不死心,還是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是的……”
許樂之壓根沒打算為難他,難得見一個江珏有些在意的人,逗到為止。依他所見,把人逗急了,先炸毛的一定會是江珏。
瞧瞧瞧瞧,瞧瞧江珏剛才的後撤步。輕飄飄的一句話,給他炸成這樣。
傻小子,又多了一個嘲笑他的理由。
“從小他們兩個就蠢得很,今天一個扭了胳膊,另一個崴了腳。”許樂之輕輕鼓掌,繼續嘲諷兩人:“不錯,不錯。真該給二位頒個獎。”
“——最佳蠢貨搭檔獎。”
“怎麼又罵我?你們在心疼什麼?誰來心疼心疼我?”夏修委屈地嚷囔起來。
恰好,一聲洪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先别心疼了!”秦珈風風火火趕回來,一手扶在門框上,大口喘着粗氣,“江珏他倆沒回去,我……诶!你倆怎麼在這?”
秦珈擡頭,這才注意到這兩尊大佛才醫務室好好待着呢。
她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先别管了,我從老徐那借了他的小電驢,我先帶你去醫院。你們兩個快點回去吧,老徐找不到你倆,快要炸了。”
看到秦珈去又複返,夏修眼睛噌噌亮了起來,果斷抛下塑料兄弟,轉頭一臉讨好地投向班長大人。
“好班長,我就知道你不會丢下我的。”
江珏總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聽過。
秦珈一向效率高得可怕,剛說完,就帶着夏修去校外找老徐的小電驢。
校内禁止停放車輛,師生一視同仁。
最初的規定是禁止學生騎車入校,無論學生怎麼在論壇罵就是不改,直到校領導自己被教師的車撞了之後,開始禁止教師騎車入校。
導緻現在夏修還要蹦蹦跳跳一路。
出門前,拉住秦珈的胳膊,“等等,珏兒肩膀受傷了,也要去醫院。”
秦珈這下犯了難,她隻借了一輛車,最多坐兩個人。
“重傷優先。”秦珈試探着問:“要不……你蹲前面?”
一輛電瓶車,扭了胳膊的江珏蹲前面,騎車的秦珈坐中間,崴了腳的夏修坐後面。
這場面,江珏的面子放在哪裡。
他想都不想直接拒絕,“我自己有車。”
“你胳膊行嗎?”
“沒斷。”
夏修還是不放心,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江珏鐵打的面子他自是知道,就怕他半路又不肯去醫院了。
他隻能寄希望于林清野,“小林同學,你要好好看住他,别讓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