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他去哪?
當然是牽着他沒頭腦地往外走。
林清野才不會說自己有點懵圈了。
他的雙手靜靜垂在身側,指尖被捏得泛白,江珏手腕傳來的餘溫還藏在那裡。
慢慢同他融為一體。
“林清野,醫務室在那邊。”
江珏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側,受傷的右手為他指了方向,正在他的右前方,藏在一片綠植園背後。
明明已經有了方向,林清野卻磨磨蹭蹭不願再往前走,也不再牽住他的手腕。
怎麼又變鹌鹑了。
江珏隻能半彎着身體,對林清野淡聲道:“不是說要帶我去醫務室嗎,怎麼又不走了?”
林清野微抿着唇,雙眸半斂,而江珏好看的眉宇卻強行闖入他的目光。
他不得不擡眸,允許江珏的入侵。
林清野的眼底好像永遠有化不去的愁。
江珏大概猜到林清野為什麼不願意動了。
“算了,”江珏直起身,随口說:“反正都到這兒了,我自己去。你回去上課吧,剛好是老徐的課,你記得跟他說一聲我胳膊受傷了,得請個假。”
林清野仍是不動。難道不是不想曠課嗎?
江珏都說到這步了,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但林清野沒讓他等多久,擡起頭堅定地看向他,“你先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随後,林清野拔腿就要走。
江珏根本搞不清楚他想幹什麼,在林清野轉身時,手本能地拉住他。
林清野回頭,表情很是疑惑。
江珏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立刻松開他,将那隻手背後,用另一隻手狠狠拍了兩下。
“你……做什麼?”江珏問。
“我去找徐老師請假。江珏,我會回來的,不會突然消失。”林清野不僅眼神堅定,連語氣也不容置疑。
“額……”是他那裡表現得很失落嗎,才讓林清野這樣對他說話。
林清野也未免太認真了吧。
他忽然輕笑了起來,“好好同學,怎麼願意請假了?”
林清野覺得他有些古怪,但也還是回答他:“我答應你了,會帶你去醫務室。但現在我們在曠課,這不好……”
曠兩節課對江珏這個差生來說,自然沒什麼,但對林清野來說可能就算是大事了。
江珏能理解林清野現在的心情,但他沒想到林清野居然承諾他一定會回來。
“我答應你了……”
江珏琢磨着林清野的這句話。
他居然品出一種曾經被負心漢背信棄義的感覺來。
他淡笑道:“行啊,既然你都說了,那我一定在這等着。”
林清野聞言,便要離開。
但江珏卻繼續說:“可是我的胳膊太痛了,等不了你回來。林清野可不可以現在就帶我去啊?”
果然,林清野面露難色。江珏見好就收,胳膊自然搭在他肩上,說:“我帶手機了,可以現在就請,順帶幫你的也請了,好帶我現在就去醫務室。”
聲音好聽又散漫,音源離林清野又近,他不免有些紅了臉。
左肩上的重量,明明和銀杏葉一樣輕,落到他心裡卻彌足輕重。
“哦……好。”
紅了臉的鹌鹑又把頭低下了。
江珏勾唇,掏出手機給母親大人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對面立刻傳來怒音:“江珏,你把你的同桌拐哪裡去了!徐老師剛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兩個上完體育課後,到現在還沒回去!”
江珏有些無語,為什麼母親大人堅定地認為是他拐了林清野,而不是林清野拐了他?
江珏看了一眼正低頭的“鹌鹑”。
雖然沒有外放,但剛才的怒音這麼大,林清野肯定聽到了。
“媽,我胳膊受傷了。林同學好心帶我去醫務室呢。你給我們倆請個假呗?”
“胳膊受傷了?怎麼回事,嚴不嚴重?我現在給樂之打電話,讓他帶你去醫院拍個片子檢查一下。”
許樂之是他姑姑的兒子,比他大八歲。從小天賦拔尖,一路跳級,成功在25歲前醫學博士畢業。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嘲諷江珏吊車尾。
“别别……”江珏一想到那人的嘴臉,連忙拒絕,“他啰裡啰嗦的,能唠叨死我。我沒事,我這不還有林同學嗎?”說到這,他還拍了拍林清野的肩膀。
“總之,媽你先給我們兩個請個假,我先挂了。”
江珏沒等對面回,就挂了電話,低頭對林清野說:“行了,現在走吧。”
胳膊還搭在人家肩上呢。
林清野悄悄聳了一下,但江珏好像沒有察覺到,于是兩人就這麼一路勾肩搭背走到了醫務室。
兩人剛進去,就聽見有聲音從隔間傳來,“什麼病啊?大病治不了,小病布洛芬。”
這聲音,江珏再熟悉不過。
不是許樂之是誰?
江珏有一瞬想逃的欲望,但林清野還在,他不能沒了面子。所以打算帶林清野一起逃。
但是,沒來得及。
說話的人,已經從隔間走了出來。
白大褂一塵不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鏡,裡裡外外都透着四個字——生人勿擾。
許樂之見到來人,不确定地挑了一下眉,“兩位勾肩搭背,這是在……”他話沒說完,故意留白讓江珏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