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袅袅,村舍林立。長春園莊子原本約有幾十戶農家,整潔簡樸。
桑樹下,小娘子背着竹簍在采桑。田陌間,青壯男子在耕地除草。
村舍庭院中,婦人正在搖着紡織機紡紗,蓬頭稚子在一旁抓着小狗玩。
兩個月前,雲初在莊子上修了整齊的兩排屋舍,大概三十戶人家,結果現在不夠住。
那些在西北前線作戰而亡的禁軍,留下的家屬就有七八十戶,而且這還是燕馳刷選過後的,優先照顧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
雲初來之前,并不知道這裡的具體情況,讓歡兒采買了饴糖、米面、韭菜、羊脂,給孩子們做羊脂韭餅。
到了長春園莊子上,李管事拿來冊子,才發現一共有一百一十戶,三百零六人。
青壯男子三十人,婦人一百一十人,女孩九十人,男孩七十餘人,兒童年齡年齡從四歲到十四五不等。
米面韭菜饴糖不夠分,可以立即派人去買,這都是小事情。
大事情就是屋舍不夠住,三戶人家擠在一個屋舍内,大多是婦人孩子擠在一起。
有的婦人面色蒼白,孩子瘦小孱弱,明顯都有一些隐性的疾病。
雲初在莊子上看完棉花、桑樹生長情況,跑去棉布工坊和絲綢工坊轉悠。
在村莊聚集區,規劃了一整塊的土地,加蓋九十戶屋舍,讀書的書院、練武場,男女劃分開,鑿井五個。
這一整天,雲初挨個給婦人孩子們看病,寫方子、派人去抓藥。讓李管事把青壯男子編排好,拿好武器,加強夜間巡邏。
回去便尋摸着聘請教書先生、武藝先生們過來,再窮不能窮教育。
那麼多孩子,一個個瞪着烏溜溜的眼睛看她,總不能放任不管,每天上午讀書練武,下午去幫他們爹娘幹活。
紡織出多少布匹,給多少工錢,跟着蘇州繡娘繡出宋錦的,給工錢。孩子們讀書練武有出息的,給獎勵。
突然多出三百多人要養,雲初在家把算盤撥的霹靂啪啦,蓋房、抓藥、請先生,哪樣不要花錢。
偏偏她現在手上沒錢,九個鋪子的東家說她沒錢,說出去沒人信啊。
······
暮食,雲初雙手托腮趴在餐桌上,盯着燕馳給她剝蝦,他剝好一隻,蘸醋,喂一隻。
剝蝦、挑魚刺,燕馳幹的得心應手、甘之如饴,親手喂胖雲初,才有成就感。
眼前的男子秀色可餐,修長手指,上陣提刀,下陣剝蝦,而她滿腦子卻是搞錢蓋房、弄好長春園。
“手頭沒錢了就去書房錢箱裡取啊,鑰匙你都有。”燕馳挑眉,他剛下直回來,就聽了歡兒的彙報。雲初在書房裡撥算盤的聲音,飄蕩在燕宅。
雲初卻斬釘截鐵:“不用,過幾天就有了。”估摸着,一千貫差不多了,她再等幾天就行了。
燕馳卻不高興了,她跟他賬算的那麼清,是什麼意思,兩不相欠?!
他給她的聘禮、嫁妝,她一個都沒花,也不想管,心思全都圍着周記鋪子轉。
“長春園的事情,我明日讓舒陽去辦,你就别操心了。你能不能多花點心思,在你相公身上。”燕馳歎了口氣。
雲初心裡湧上一股難言的觸動,她知道靠着他很舒服,事情交給他,她就沒什麼值得擔心的。
可是她怕,一旦養成了習慣,戒斷得多疼,挖骨割肉般。
她逐漸陷入其中,隻要燕馳在,她就不自覺的偷懶,蝦好吃,魚好吃,衣食無憂,心裡面被猛揪了一下,被旁邊的人用眼神揪的。
她老實乖巧的點點頭,但是其實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在燕馳身上花心思。
燕馳自己都笑了,看她這副樣子,也不像明白的樣子,又往她嘴裡塞了隻蝦,吃吧吃吧,胖一點,人在他身邊,他就知足了。
·····
燕馳沐浴完躺在榻上看話本子,一本都快看完了,雲初才剛沐浴完,懶散的鑽進他的懷裡,擡頭吻住他的唇。
燕馳怔住,這是聽進去了,花點心思在他身上?然後呢?
沒了,趴在他懷裡,找個舒适的位置,開始睡覺了?!
她困呀,一天都在外面跑,早上去延和坊周宅廂房存放了魚蝦蟹鼈、茄子瓠瓜。馬不停蹄地去了長春園,看了一天診。
燕馳氣的牙癢癢,她總是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總是把自己搞的那麼疲憊,事事非要自己幹,吃完暮食、沐浴完就呼呼大睡,留給他一個睡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