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溫瞥了眼窗外,“無妨,那家夥暫時與我所求一緻,否則也不會讓他偷聽我那麼久。”
劉折木忙笑道:“這不巧了,我與你也利益一緻。”
姚溫搖搖頭,“你還是先說吧,他到底同你說了些什麼。”
劉折木歎了口氣,無奈道:“我與徐兄曾是同僚,後來父親去世,我回鄉守孝三年,回去後禮部早填了我的空缺,進退兩難間,是他向當時的吏部求了情,便把我弄到了這。”
求情?徐易?姚溫沒問出心中的困惑,繼續聽着劉折木的講述。
“大約是在三月前,他找上我,隻問我這是不是有個地方官員買官還和礦産,額礦産稅那些有牽扯……”說到這時,劉折木看了眼姚溫的神情,姚溫是當初改制的主心骨。他見姚溫神色無異,便講道:
“他當時隻是囑咐我,照應下你,還有時刻關注着礦場那邊的情況,一有什麼動态就傳信給他。”劉折木說到這時,聲音愈加小。他總覺得自己有點出賣友軍的味道。
于是他找補道:“我與他共事過,相信他是有考量的。”
“還有呢?”姚溫神色如常,他也算了解這位同門,“你與他還有聯系麼?”
劉折木點頭,“這幾月來時常聯系着。”他看向姚溫,“姚大人是想通過我聯系他?”
姚溫擺手,“這個不急。”
他知道劉折木還有些沒說的,比如按察司的背後是否就是徐易操控,又比如徐易是如何得知落霞礦場的情況。但眼下也算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姚溫揉揉眉頭,除此以外,他還有一個問題,盡管這個問題略顯多餘,“靖元七年八年那會,礦産稅推行之時,你們都這樣幹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劉折木哽住,一時接不上話,他也有滿腔苦水倒不出來,但面前的人是姚溫。隻當初左順門一案被逮捕入獄,成了多少人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牢獄的滋味并不好受,劉折木哪怕有心發牢騷,也決不可能沖着姚溫來。
姚溫見他沉默,反而笑了笑,拍拍劉折木的肩膀,“無妨,我都知道,當初年輕氣盛,志比天高,卻忘了柴米油鹽。”
劉折木默了默,“您會是個好知府。”
“哦對了……”劉折木及時轉移話題,“聽說你們這邊還沒開始審耿琨呢?”
姚溫挑眉,“範飲溪這漏勺,怎麼什麼都往外抖?”
劉折木咳嗽一聲,“總之,我所知道的,耿琨那關系,我反正觸不到,我知他關系不簡單,但再往深處去探,就不是我能知道的東西了。”
姚溫冷笑,“所以就讓我來是吧。”
“你不願意?”劉折木反問他。
“……”姚溫歎了口氣,“是我甘願跳進來,何來不願意之說。”
周檐在門外聽得一頭霧水,半猜半聽下來,也聽不到半分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沉思之餘,卻聽裡面腳步漸近,他轉了腳尖,兩步并作一步。姚溫他們開門時,便見這人倚在柱子邊,另一頭一個一個房間搜過來的小厮滿頭大汗,瞧見周檐,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下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周大人,原……原來您在這啊……”
周檐答道,可眼睛一轉不轉看着姚溫:“方才吃得飽了,我便在這院子中轉了轉,姚大人不介意吧?”
姚溫道:“周大人好雅興,若是有瞧見喜歡的,隻管與我說,我立即叫人打包了送給周大人。”
周檐聽罷,不語,信步上前,俯身在姚溫耳邊低語,“我想要的,姚大人還沒給呢~”
*
新的一年踏着大街小巷的鞭炮聲而來,大家夥難得放松這麼幾天,眉眼間盡顯喜慶。
過了初八,便都陸陸續續複工了,布政司也不例外。
實際上,姚大人在初六就已經回了司裡開始整理公務,提審耿琨的事情也提上了進程。
一開始時,耿琨什麼都不說,隻是惡狠狠道:“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姚溫好整以暇,“他們?你倒說說他們是哪些啊?說來與我聽聽。”每說到這時,耿琨又噤了聲,不再言語。
審訊自然要循序漸進,耿琨一把老骨頭,也不能下手太重,于是姚溫便讓人拿了耿琨孫女的一些東西,每日便送到耿琨面前,耿琨見了便急,恨不得揪着姚溫的衣領,問他孫女的下落。
而姚溫也回之以沉默。
“若我說了,你們能放過囡囡嗎?”耿琨問道。
姚溫點頭,耿琨深吸了口氣,“那我都說。”
從正午至黃昏,再至夜半,姚溫審完出來,眉頭卻皺得越發深。
那批礦産,包括兵器,都是往洛城去的。